龙菀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远处到附近均是一团漆黑,唯有眼前几缕蓝光闪烁,宛如夏夜最深邃的晴朗夜空。
这场景,好看是很好看,可也显得十分诡谲阴森,令人情不自禁地便要打哆嗦。
龙菀眨了眨眼睛,等意识彻底恢复清醒之后,她发现自己是躺着的,便下意识支肘想要坐起来。可一动手腕,她这才察觉自家身体的异常,不禁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蚀骨鬼气?”
“哟,龙师姐醒啦。”
倚在一块粗糙大石上的陆漾冲她点点头,似乎想要笑上一笑,可嘴角一咧,弧度莫名地就变了个味儿,显出几分压抑的痛楚。
龙菀硬是凭一只左手坐了起来,先锐利地扫视一眼自己黑气缠绕的右手,再咬牙起身,凑到陆漾身边,苦笑了一声:“啊哟,小清,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又是怎么了?”
陆漾半身染血,一只小腿自膝盖以下也和龙菀右手一样,缠满了阴秽的黑气,而黑气底下并不是白衣或是肌肤,而是一团模糊的血肉,还有若隐若现的白骨。他的上身全是被鞭子抽打过一般的印痕,衣衫破裂,血迹触目惊心。
就算这样,他还是努力仰起脑袋,尽量维持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撞上大鱼了呗,超大的那种。”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估计是邪宗那边一等一的人物,擅长符箓禁制,修为顶天,心思缜密,小弟众多,心狠手辣……”
他一口气说了对方十余种长处,继而笑叹:“那人以有心打无心,咱们输成这样,倒也不冤。”
龙菀昏迷得早,不知道后来的一系列变故,此时简直一头雾水:“你说那位‘鸦皇’是邪宗……”
“哈,那孙子?不是不是。”
陆漾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被身上的疼痛逼得笑容变形,连连倒抽冷气。
好容易和龙菀解释清楚了这一段情况,陆漾身体愈发糟糕,而龙菀也好不了多少。二人对望一眼,又看看四周阴沉沉、无边无际的黑雾,都挂上了一脸愁容。
“一个天君级别的大佬,带着擅长施法布阵、擅长易容改形、擅长隐匿气息、擅长算计人心的若干名一流高手,在这儿埋伏着,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最先中招……不不,是原来的妖王大人最先中招,然后是我,接着是你,最后连你的那位天君老爷都没能幸免——是这样吗?”
龙菀语调沉重地总结了一下战况,忽的肩头一沉,陆漾的守护神——那只胖乎乎的猫儿——窜了过来,用尾尖摩挲着她的下巴。
猫儿身上闪烁的淡淡蓝色恍若星光萤火,在这黑漆漆的坟地里头,乍一看有些吓人,但仔细再看,却能让人产生心安的感觉。
龙菀用完好的左手轻轻抚摸着猫儿顺滑的毛皮,摇了摇头,俏丽的脸庞上露出似笑非笑、淡若云烟的朦胧神情,语气中满盈着嘲讽和戏谑:“呵,看这样子,我的小猫咪倒是唯一一个躲过大劫的幸运儿了?”
“那是我的猫——”陆漾差点儿跟着吐出“咪”字,好容易刹住车,瞪了瞪那胖球也似的白眼狼,道,“当然不是,师姐,要算幸运儿的话,我们可都幸运得很!唯一不幸的,大概就是那位赶来给我救场的天君老爷了。”
“此话怎讲?”
龙菀一脸不信,也一脸不服。想来她没看到那由一枚纸符引起的天地变色之恐怖,也没切身体会到那场八方元气齐齐而震、地脉天道刹那扭曲之惊悚,对敌人的强大、己方的落败不信也不服,也算人之常情。
陆漾微微哑然。
他该怎么和这女修说,要不是自己有五千年见识,又对灵气符箓和阵法颇为精通,他们早就死在刚刚那场天地元气爆炸当中了?
他又该怎么和这位说,自己其实相当熟知那位把阵符玩得登峰造极的邪宗大佬的习惯,所以才能在绝境死地当中,寻找到一处风平浪静之地,让他们二人稍作喘息?
毕竟那位使出的符箓,正是经过这一战才天下扬名,又过了千余年,世人才找到了破解之法——准确地说,是一千年后的陆漾找出了破解之法。
而破解所必要的物品配置,恰好能用龙菀的巨大重剑凑数。
这可不就是绝对的幸运!
若是来了别人,陆漾恐怕难以自保,更别提还能护着一个昏迷的龙菀;而若不是陆漾,龙菀就算醒着,也万难得以平安——没看见宁十九、宁大天君老爷都被轰得无影无踪了吗?
再如果,如果龙菀当时不一起进来这坟地,又中招昏迷过去,令长剑无主,可以任由陆漾摆弄,他俩依旧难逃厄运。
种种机缘巧合,匪夷所思地杂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幸运”。
还有——
上辈子,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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