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王闯是由他举荐参军,李恽又是他的嫡子,他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弄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李乾跪在地上,看了一眼站在右首位上的梁肃,事到如今,他也知道梁肃是故意拖他下水,眼神不免有些怨忿。
大殿之中,梁肃直直站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半晌,才慢慢躬下身去:“老臣教子无方,恳请陛下责罚。”
燕帝面色冷沉,坐在龙椅之上冷冷看着梁肃。
三省六部都噤声了,殿中安静片刻,有一御史侧身出列,禀奏道:“陛下,微臣斗胆进言!微臣以为,此次赤焰关战败,事出有因。是齐军辱我军将士在先,后又趁着夜黑突袭,明显预谋已久。梁将军为了维护我军声威,才一时中了齐军的圈套!”
燕帝眼风不动,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位说话的御史。
御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不已地立在大殿正中。
还是纪石崇出声接了话:“御史大人凭什么说这一切都是齐军预谋已久呢?”
御史梗着脖子侃侃而谈:“这不明摆着么?齐军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了人,故意寻衅滋事,想要挑起事端,才好制造混乱。”
纪石崇道:“御史大人是不是忘了,议和是齐国主动提出的,他们为何要多此一举?”
御史道:“当然是想要让我们放松警惕!”
纪石崇道:“既然想让我们放松警惕,那又为什么要先杀人,打草惊蛇呢?直接乘乱夜袭不是更好?”
“因、因为……”
御史抖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了。
纪石崇讽刺地笑了笑,转开脸不再多言。
这时,纪子筝出了列,沉声道:“陛下,此次赤焰关失利,是末将平日里带兵不善、疏于管教,末将自知有罪,恳请陛下责罚。”
燕帝冷哼一声,道:“你身为一军主将,临战时却不在军中,此次战败你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末将甘愿领罚。”纪子筝顿了顿,又道:“不过,关于此次赤焰关一役,末将尚且有一事不明。”
燕帝眸光冷冷看向他,沉声问:“什么事?”
纪子筝道:“末将回京之前,为了以防军中有人作乱,将兵符一分为三,末将手中有一份,另外两份分别在梁副将军和监军手里。并且特令除了外敌来犯,任何人不得私下调动兵马。所以,末将奇怪的是,梁副将为何能够调兵到城外与齐军对垒?”
此言一出,殿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
军中调兵得有兵符,如果按照纪子筝所言,兵符一分为三,分别在他、梁络和监军的手里,那么仅凭梁络一个人是怎么调动兵马的呢?
金銮殿中,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气氛渐渐变得凝重冷肃。
在场的人皆是人精,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如今,骁勇侯手里掌握着燕国将近一半的兵权,此次出兵齐国的大军里,有很大一部分是从黑羽军里调派来的。
黑羽军相当于梁肃自己的私兵,若是梁络想要调动他们,根本用不着兵符。
细想之下,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个连兵符都制约不了军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梁氏的势力甚至凌驾在了皇权之上!
大臣们都明白的道理,燕帝岂会不明白?
燕帝眸光冷冷地看着大殿前方的梁肃,冷笑一声。
“骁勇侯真是领兵有方啊,照这样下去,朕的大军恐怕都得改姓梁啊!”
这话说的已经十分露骨了,话语中深抑着的寒戾杀气一丝一丝透将出来。
虽然众人皆知,燕帝和骁勇侯不合,可是面上一直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从来没有看到过燕帝如此阴滚的怒意,许多大臣都面如土色。
梁肃对上燕帝厉若寒刃的眸光,心头微微一凛。
他眯了眯眼,遮住了眼中的精光,沉声道:“陛下言重了,梁家素来忠心耿耿,一心为朝廷献力。燕国没有皇家,哪来的梁家。”男人的声音越发低沉,像张凹凸难平的粗砂纸,挺直的腰板慢慢弯下去,“若是陛下还不放心,老臣愿意将手中的兵权尽数交还,辞官归隐!”
众人心中猛然一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
金銮殿上,死水一般的沉寂,燕帝静静盯着梁肃看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好一个没有皇家,哪来梁家!”燕帝亲自走下殿中将梁肃扶了起来,脸上早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梁侯快快请起,朕刚才不过只是说的玩笑话。梁家世代都是天生的将士之才,领兵如神。梁侯更是朝中栋梁,朕的左膀右臂,以后切莫再说辞官这样的话!”
梁肃顺着燕帝站起身,拱手道:“多谢陛下。”
燕帝笑了笑,道:“只不过,这军中的军纪的确是该整顿一下了。关于这点,梁侯想必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骁勇侯眸光一动,直视着燕帝的眼睛,对视片刻后,缓缓说道:“这是自然,老臣谨遵御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