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京城西角,独立着晋国太子的行宫。
高深的院墙内,桃林深处中有一竹屋,一清泉,一个日晷,随着阳光的移动指示着时辰。
一身青衫的戚怀古站在泉眼边,静静笼着袖子,他清瘦修长的背影看上去自有一派仙风道骨的气度。
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戚怀古转身看向来人,淡淡道:“殿下。”
祁墨静静站在廊下,朝他拱手一礼:“戚先生。”
戚怀古看向一旁领路的青衣小厮,道:“文安,去沏壶茶来。”
文安道:“是,先生。”
“殿下这边请。”
戚怀古一抬手,与祁墨相请着进了竹屋,刚进屋内就感到一阵透人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令人心神舒畅。
两人在竹榻上坐下,戚怀古慢悠悠地给祁墨斟了杯茶。
祁墨接过茶杯,低头轻轻吹了一口热气,抬眸看着戚怀古道:“不知之前我托先生查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戚怀古道:“殿下指的是让我查纪家公子的事?”
祁墨颔首:“正是。”
“殿下稍等片刻。”戚怀古起身走到里屋,没一会儿后,手中拿着厚厚一卷竹简出来了。
他将竹简放在祈墨面前,道:“殿下请。关于纪子筝生平所有大大小小的事迹,几乎全在里面了。”
祁墨看着面前厚厚的竹简,微微勾了唇角,露出满意的笑,“戚先生办事果然从未让我失望过。”
戚怀古不置可否地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祁墨展开竹简,一目十行地看完,英挺的剑眉渐渐拧了起来。
戚怀古看着他的神情,微微一笑,问道:“殿下怎么皱着眉?莫非这里面的内容不对劲?”
“没有。”祁墨淡淡道。
他放下竹简,微微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竹简上记载的内容十分完善,从纪子筝出生再到他入宫成为太子伴读、然后头一次随军出征、一直记载到最近一次回京,桩桩件件,内容详尽。
可是,太完美了……反而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戚怀古觑了一眼祁墨,淡淡道:“照竹简上的内容看来,这位纪家公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天资聪颖、容貌英俊,又甚得燕帝宠信,难怪这么多姑娘心心念念地想嫁给他。”
听到此处,祁墨眸光一沉,显然想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事情。
戚怀古笑了笑,话音一转,道:“不过……有个地方让我一直想不通。”
祁墨长睫轻掀,抬眸定定地看向戚怀古,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戚怀古将视线投向竹简,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一行蝇头小字,敲了敲,道:“就是这儿。”
祁墨看向他手指的位置,那一行小字,记载的正是纪子筝的生辰八字。
祁墨眸光微动,看着戚怀古道:“他的生辰八字有什么不对吗?”
戚怀古笑了笑,道:“太子殿下知道的,我这样的江湖术士就喜欢钻研稀奇古怪的东西,看见人家的生辰八字就忍不住占上一卦。桂月初八,霜降之时。据我卜卦推演,此人生于富贵之家、流于乱世之中;一生命途多舛,大灾小难不断,不过幸有贵人相助,才得以逢凶化吉、凤凰涅槃……”
“等等——”
祁墨打断道,他拧着眉,眸光沉沉地看着戚怀古:“戚先生用错词了吧?凤凰涅磐?”
戚怀古凝视着祁墨的眼睛,半晌,缓缓摇了摇头。
“不,殿下。这就是我说的奇怪之处,以我的命理之术推算,能拥有这样命格的,应是个女子才对。”
祁墨瞳孔猛地一缩,差点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这……怎么可能……”
戚怀古缓声道:“还有一事,想必殿下也会感兴趣……我托人打探到了五公主的生辰八字,本意是想帮殿下算一算姻缘的,不过……”
祁墨定定看向戚怀古,一双黑眸暗沉如夜,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戚怀古眸光一闪,弯起唇角笑了:“殿下不如猜一猜,你和五公主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
*****
永宁殿。
殿中坐着燕帝、祁家兄妹还有后宫中品阶较高的几位妃嫔,桌案上的龙泉窑青炉中点着嫋嫋香烟,静谧清幽。
燕国奉行茶道,用茶品茗是一等一的讲究。今日由纪贵妃亲自泡茶,素白的手指轻拈着茶盏,一举一动都令人赏心悦目。
纪筠先奉了一杯茶给燕帝,第二杯端到祁墨身前,道:“殿下,请用茶。”
祁墨朝她微微颔首:“多谢贵妃娘娘。”
纪筠回以浅浅一笑。
燕帝低头闻了下茶香,眯了眯眼,抬眸看向祁墨道:“听说太子过两日就要动身回晋国了?”
祁墨道:“嗯,这段时日叨扰陛下了。”
燕帝笑了起来,“太子这话可就见外了。如今两国缔结和盟,永结邦交之好,燕国的城门随时为晋国敞开。朕已经差人备了薄礼,届时太子带在路上,聊表朕的心意。”
祁墨笑了笑,道:“陛下太客气了。”
燕帝摆摆手,笑道:“这是应该的。太子和公主远道而来,若是只带着一纸和盟书回国,岂不是显得朕这个东道主太小气了?朕本意是想将膝下一位公主许配给太子殿下,又怕唐突了,只好先备着薄礼,总不能让太子空手而归不是?哈哈……”
自古结盟,必有联姻之好。
燕帝此话看似玩笑,实则别有深意,他已经抛出了橄榄枝,现在就看晋国太子接不接了。
在座的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附和着笑起来。
祁墨低头品了口茶,浅浅一笑:“劳陛下费心了,陛下如此诚意,父皇必定会很高兴。”
祁浣儿状似天真地跟着笑,接着后面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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