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温西再仰望,也够不到他脚底的尘埃,她忽然有些冷,从肌肤直到心底,那冷意几乎令她不能呼吸。
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出去了。
陈王的笔久久地悬着,一滴一滴的笔墨,染上雪白的宣纸。
温西垂头丧气地回到小院,孙美人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她心里有些堵得慌,怎会如此,旁人晓得自己有了孩子,不是应该欢欢喜喜的吗?
她有心事,翌日一早,寻个侍女领她去找孙美人,孙美人住在梅林旁的院子里,楼阁精巧纤雅,她被引着绕花绕水,才到了孙美人的房间外等着。
片刻,昨日那个年长一些侍女迎了出来,却是笑容满面,对着温西行了个礼,道:“温姑娘,美人方才还提起您呢,快请。”
温西纳罕,一夜过去,发生什么事了吗?见她一扫昨日的郁气,欢喜的很。
温西随她进门,瞧见孙美人躺在靠椅上,盖着一方薄被,梳着家常的发髻,面色虽仍旧不太好,却是喜气盈面,倒也精神许多,她一见温西,忙道:“梅月,快请温姑娘坐。”
那年长侍女便忙端了方坐墩过来,温西便坐下,问道:“你好些了?”
孙美人含羞带怯,将头颅半垂,轻轻点几下,道:“昨日多谢温姑娘照应了,我那些婢子们不经事,慌作一团,若不是姑娘仗义,只怕还有好一番折腾。”
“没什么,你没事便好。”温西看她这模样,想来是事有好转吧,也不再多想了。
梅月还道:“都是婢子无知,还幸亏姑娘劳累一趟,殿下知晓之后,昨夜亲自过来看了美人,赐下药材礼物,嘱咐美人好生调养呢。”
孙美人忙嗔道:“梅月,你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去点茶来。”
梅月笑着退下。
温西这才看见房中那张绣锦圆桌上,堆满了各式东西,她想着陈王或许是昨日才得知这消息,有些欢喜地过头了,不曾反应过来,后来回过味来了,便来看孙美人了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她还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一大早过来,真是傻过头了。
她想着既然没事了,自己也便心安了,同孙美人闲话几句,见她疲倦,便告辞离去。
她回来院子,看见冷疏竹坐在茅亭中,这几日她躲着他走,这下当面撞见,也不好马上跑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招呼。
冷疏竹含笑看着她,见她之前满面忧虑地出门,现在又神色如常地回来,想来是去了孙美人那一趟了,便笑道:“大清早跑来跑去,饭都不吃,便不晓得饥饿吗?”
温西赧颜,道:“我在别处吃了。”
方才孙美人招待她吃茶吃点心,她心事放下,肚皮就放开了。
冷疏竹拿着扇柄敲了她脑门一下,“下次莫要这般横冲直撞的了。”
温西吐吐舌头,道:“你都知道了?”
冷疏竹点头,“殿下他……罢了,算是桩喜事吧,但愿他此次能放下心怀,人的一生这般漫长,怎能永远被过去所累。”
温西有些好奇,想起梅月昨日说的那些话,不由问道:“殿下他之前的孩子都没有活下来,是真的?”
冷疏竹轻轻摇头,“这事你晓得了没好处,莫问了。”
“哦。”温西便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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