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令吉川广家领一队布在江南策应。
日将细川忠兴因曾亲身参与第一次晋州围攻战,记忆犹新,不免有所忧虑:“前次晋州之战时,朝鲜百姓也都全部助阵,以致攻城十分艰难,听说一路陆续涌入晋州的百姓已到六万,若他们也都协助守城,那我们真不知要攻到何日?”
加藤清正不满细川忠兴怯战懦弱,当即责备道:“上次晋州未能攻下原因不在有多少人守城,而在你们攻城无能。晋州百姓再多,兵器有限。凭借城墙倒还能有所作为,城破之后只有被屠杀的命。上次晋州之战就是因为你们太优柔寡断了,才会败阵,真是替你们感到丢脸。”
伊达政宗亦不想此次初至朝鲜便功败垂成,便凭借尊贵名位向诸将训导:“伊达家来此一为以身作则,二为受太阁殿下之命来此督战。晋州军民相加已接近我军兵力,鉴于前次经验,此次围城必然会颇费时日,我军众多无法完全展开,前几日自是批次攻城,同样也是消耗朝鲜力量。但请各位铭记,此次出阵只为攻下晋州。若各位不尽全力,战后请剖腹谢罪即可。太阁殿下也不想再见怯懦畏战之人。武士只有战胜封赏和战死沙场两种结果,除非事先谋划,不可再出现败逃之事。”宇喜多秀家对此表示赞同,于是令今日围城布阵,于次日开始攻城。日军布阵于晋州城外,四面日军如同汪洋大海,声势夺人。
朝鲜众将见城外日军已将晋州围的水泄不通,集合商议。庆尚道右兵使崔庆会道:“倭寇此来兵力惊人,即便血战到底晋州也未必能保,现在已经引灌南江加宽护城河,可顶一时。军械粮草已竭尽全力,如此尚忧不足,数万百姓每日也需照料。明日倭寇攻城之后各位各居本位只能随机应变。”
倡义使金千隘问道:“现今大家都是同仇敌忾,数万百姓也可为义兵,如此比较也不差他多少,晋州能守一次也能守第二次,实在不行就以身殉国,与倭寇战至最后一刻。只是倭寇太多,毕竟久历大战,明军和朝廷是否会来救援?”
金海府使李宗仁答道:“据我所知,朝廷还都王京不久,各道剩余兵力至今统计不全,除守卫王京的军队外,现在身在晋州的也只有我们了。还有权栗和李穦还在南原一带,兵败方退,一时间应无法支援。而且听闻朝廷中不少将领都认为晋州此次必将失陷而反对救援。柳成龙大人去向明军求救,还不知明军是否会来?”
忠清道兵使黄进对此提议:“倭寇已兵临城下,援军能来最好,若不能来只能依靠我们自己,但对军中及百姓还是需告知援军将至,以免之后士气懈怠。只要晋州城墙尚在,晋州便绝不会失陷。只要撑过几日,援军应会赶来。守城之时多注意奇特盔甲者,倭军将领盔甲各异,若能每次予以斩杀,必能有效逼退倭寇而减少我们伤亡。”
义兵首领高从厚起身立誓:“我父兄死于倭军之手,我今领义兵也是决意为父兄报仇,倭将小早川隆景不知是否就在城外,我立誓每日至少必射杀一将,总能将其揪出。我所领义兵也都是父兄旧部,此次共守晋州寸步不退,不死不休。”众将起誓,死守晋州!
围城次日,日军首批开始攻城,只见朝鲜早已引南江之水灌入护城河中,宽约丈余,难以轻进。秀家令日军开掘堤坝引走江水。随后日军用土块草垛填平护城河,顶竹盾向晋州城墙逼近,朝军弓弩毫无效用,日军在竹盾掩护之下于城角挖掘地道,但手法低劣,正挖间墙角塌陷压垮地道,李宗仁令朝军趁机泼下热油并以火矢助燃,城外火势大作,日军退却。
片刻之后日军第二批次开始强攻登城,朝军拼死抵抗,两军拉锯三日,日军攻城已不下十次,朝鲜军身心俱疲,金千隘率一队日夜准备军粮,逐个递送鼓舞士气,城外已成死尸遍地。后黑田长政献计:“可于城东修筑多处高垒,居高临下突入城中,避开攀城血战。”
石田三成疑惑是否有用?黑田长政说道:“如此血战也非上策,只为尽量减免我军伤亡,如此计不成再另做谋划,而且加藤清正的杰作龟甲车即将完善,如若两日内我军仍不能攻破晋州,便请加藤将此车投入作战。”宇喜多秀家应允。
第五日日军于城东筑高垒准备乘高跃入城中,朝鲜军民也相对筑垒并不断以火炮轰击垒顶,日军只得放弃。第六日,晋州城内箭石即将耗尽,金千隘、崔庆会、高从厚、李宗仁、黄进等人引领军民持续与日军撕杀,两军激战直至次日天命。
第七日加藤清正令日军将十辆新造好的龟甲车投入战斗,这龟甲车受朝鲜龟甲船启发,加藤清正在攻城冲车上加盖数层厚板,整体强度坚固耐用,构造精巧,打磨精细,可档落石弓弩能用于冲击城门、城墙,日军也能借此助力登城,只是笨拙缓慢。崔庆会见此龟甲车全为木质建造便下令向龟甲车浇灌火油引燃,一时间已焚毁数辆。加藤清正急令将全部龟甲车撤回外包牛皮以防火烧,加紧赶造,运至各队。
第八日日军再度投入数十辆龟甲车,大批日军在后从各面再次攻城,朝鲜将领忠清道兵使黄进遭铁炮射中阵亡,伊达政宗率部登城,伊达部悍勇无比,几次登上城楼,伊达政宗盔甲鲜亮,斩首众多成为朝鲜军的集火目标,日军为免伊达政宗有失纷纷掩护其撤退。金千隘闻黄进阵亡便强迫晋州府使徐礼元督阵,徐礼元登城后一见日军弹丸密集四射顿时魂不附体,逃窜下城不知所踪。忠清道副将张润接替督阵两个时辰后战死城楼。日军已有数支又登上晋州城,李宗仁、崔庆会再度号召百姓于城楼反击,此时天降大雨,朝鲜弓弩及日本火绳枪都已受潮,只能暂时罢兵。
但晋州城墙在龟甲车两日来不断冲击之下部分墙体已开始松动,大雨冲刷之下几处墙体已有崩塌之势,第九日日军再度攻城,加藤军攻破晋州一角,加藤部下武士及伊达政宗率先从此缺口突入城中,大队日军蜂拥入城。晋州军民转入巷战,迎来的确实无尽的屠杀。金千隘携子金象乾和崔庆会、高从厚等人退至石楼眼见大势已去,金千隘说道:“能与诸位在此合力一战,保卫家国,一生无憾,事已至此,应再无回天之力,此处便是我辈葬身之地。”
高从厚深觉悲愤,感慨言道:“我自感无能,深恨未能亲自斩下小早川隆景首级告慰父兄在天之灵。父兄之言言犹在耳,我高氏一门绝无贪生怕死之辈,苦战至今斩倭寇无数,想来也无愧列祖列宗,更未给义军丢脸。即便再无回天之力,我等身躯也绝不能落在倭寇手中受死后羞辱!”
崔庆会亦感言:“诸位忠心豪情令我感佩,如倡义使所言,此次得以一同并肩作战,虽死无憾。今虽逢绝境亦有与诸位义结金兰之愿!今日得以同死,来世再结伴杀敌报国!不知意下如何?”众人感动,想一饮诀别酒,却不料侍者却早已逃遁。见日军已追至楼下,崔庆会引领众人朝北跪拜,结为兄弟,齐跳南江殉国。
金海府使李宗仁勇力超群,率部转战四门,渐遭围攻被逼至南江,李宗仁见死不可免,便突然袭击将两名日兵夹在肋下大喊:“金海府使李宗仁死于此!”携裹日兵转身跳入南江。另一猛将金俊民纵马巷战,往来冲杀,终因寡不敌众被火绳枪射落马下,遭乱刀砍死。晋州军民难敌日军进攻,死于刀下者不计其数,其余百姓为避屠刀也只能选择葬身南江,日军屠城半日,焚烧民宅,推平城墙,掩井伐木,晋州成一片废墟。日军当夜彻夜狂欢,再作休整后便分批开进全罗道各处,朝鲜各军难以阻挡。
晋州沦陷后,宋应昌令刘綎急进兵陕川、吴惟忠进兵草溪布防。而日军军师黑田官兵卫于釜山也收到了来自丰臣秀吉的命令,调其回国问罪。黑田官兵卫返回日本后连番请罪并于七月剃发出家,号如水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