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乱射,日军战船至入夜时竟也被击破大船二十艘,中小船数艘,九鬼嘉隆见水军战船未战便丧失战力,怒不可遏但也深感大势已去无力回天,愤恨交加,担忧无法承受丰臣秀吉怒火便欲切腹谢罪被加藤嘉明阻止,随后九鬼嘉隆为保海贼大名之尊严,严令全军掩护日本丸突围。日本丸风帆桅杆已被朝鲜炮击折断,无法杨帆,只得以橹桨拼命划动,但日本丸身披坚固铁甲,气势磅礴,火力不俗,加之其余小船掩护,朝鲜水军一时间难以对日本丸造成重创且朝鲜水军此时炮弹已尽,李舜臣见状便下令停止进攻,九鬼嘉隆及加藤嘉明所部终得脱出安骨浦,返归釜山。
战后副将宋希立及郑运向李舜臣问计道:“大人,倭寇再次大败,水军主力精锐大损,大人以为倭寇今后将如何行动?”李舜臣稍加思索,盘点日军水陆两军之后答道:“若我为倭将,见水军难胜,应会召集陆军援救,摧毁基地,倭寇陆军听闻极为善战,各道因此相继沦陷,我军缺少战马,若在陆地恐也难是倭寇对手。应尽快向朝廷请求拨给战马,以备倭寇袭击。我军主要精力仍以水战为主。”郑运则以日本水军如今仅剩釜山多有盘踞之敌,若能攻下釜山,则倭寇水陆运输线将完全切断为由劝李舜臣进军。李舜臣赞同,心中亦开始思索釜山之战。
平壤城内,丰臣秀吉亲信船奉行石田三成赶来与小西行长会面,小西行长见石田三成亲至激动不已,紧握三成双手不放互道冷暖。小西行长说道:“治部少辅兼任船奉行督运补给,实在辛苦,今日来到平壤所为何事?”石田三成答道:“我与大谷吉继受太阁之命,除督运补给也负有督导各军,居中联络之责,大谷刑部身体不适先留在汉阳由总队长照顾,听闻小西正在平壤,我便特意赶来相见。”
因石田三成为丰臣秀吉心腹近臣,小西行长赶忙问道:“太阁殿下是否了解我军在朝鲜目前的情况?水路补给有被切断的危机,全罗道尚未能占领,各道有众多义军时时骚扰,平壤这边正在传播风土病,明国可能再度援军,若是战争时间过长,我们可能都性命不保。”石田三成说道:“相隔大海,战场瞬息万变,太阁殿下对此处情形并不完全了解,小西你是有何打算?”
小西行长不免忧叹:“明国既已参战,则战争已经不仅限于日本和朝鲜之间,朝鲜已经溃败,各道虽有义军但无法影响战局,接下来将是明国和我们来主导战争走向。以我军现在的状况,若与明国死战,胜负难料,极有可能将困死在朝鲜。”石田三成问道:“莫非小西你打算和明国再度谈判?有何条件谈判?”小西答割地二字,石田不明其意。
小西行长直言:“停止战争,把我等至今占领的区域让明国承认为日本的土地。”石田三成则认为这项提议,明朝和太阁应该都很难同意,小西行长肃然说道:“当然不会同意,所以必须要想方设法,不然我等都再难踏上回乡之路。能让我军保住战果又能全身而退的方法,除了使明国承认朝鲜割地之外,再无妙策。”石田三成听小西行长陈述之后,愁眉不展,一时间也无良策可替。
在日本,丰臣秀吉听闻朝鲜水军在闲山岛及安骨浦再次大胜,怒气冲头险些昏厥,稍作安定之后秀吉愤恨:“只有俺去朝鲜才能歼灭李舜臣,那个混蛋如果没有堵住海路,俺的水军便能赶至西海岸与陆军会合,葬送朝鲜王性命。但由俺直接过去现在还有些困难,前田,你认为我该怎么处置九鬼嘉隆等人?而且该如何应对李舜臣?”
前田利家献策:“太阁殿下,李舜臣所领朝鲜水军战力究竟为何如此强大,我不得其解。但海路尚在我们掌控之中,李舜臣虽连战连捷却尚未能动摇我海路运输。只是你我对水军皆不熟悉,破解朝鲜水军战法还需依靠九鬼嘉隆等人,若都论罪处死,我们将更加无法对抗朝鲜水军。依臣所见太阁殿下不可严厉处置水军战败之罪,先做申斥再作抚慰,彰显殿下主君器量,鼓舞军心。兵法说强而避之,应令水军停止与李舜臣海上作战,据守港湾,同时令陆军相援,务必攻入全罗道并占领朝鲜水军据点,布防沿海。如此一来,断其根基,釜底抽薪。李舜臣不过海上孤魂,不久之后必将弹尽粮绝,兵将疲乏,朝鲜水军再难支撑,一战可灭。若与此同时九鬼嘉隆能有破敌之策必事半功倍。”秀吉大喜,前田利家又上报小西行长于平壤击退明国援军一事,并简述各道战况,秀吉更加欣喜若狂,颁行嘉奖。
加藤清正所领第二军自汉阳出发后过临津江一路北上进入咸镜道,抓捕山民以为向导经谷山越老里涧,并轻易击溃了咸镜南道兵使李浑所率一支分队,得以进驻永兴。却在永兴忽见一榜文上写:二王子经此路向北而行。
锅岛直茂对此颇为起疑:“按理说来王子经过之地立下标识本无可厚非,但此时此刻有榜文在此总感是刻意在向我们泄露王子行踪之意。”加藤清正亦觉诡异,但知朝鲜王子在前更感兴奋,直呼应加快行进,活捉朝鲜王子以备大用。
朝鲜王子临海君及还是孩童的顺和君奉其父朝鲜王李昖之命赶赴咸镜道招募军士,但由于日军迫近,咸镜南道溃败,临海君心生恐惧,不敢沿途过多停留,遂经摩天岭入会宁向咸镜北道兵使韩克諴寻求援助。
韩克諴知王子前来急忙相迎,临海君一路昼夜跋涉,身体虚弱极为憔悴,见韩克諴来迎喜不自胜,虚喘求救,力促韩克諴出兵抵御日军进军。韩克諴随即宽慰临海君:“王子无需惊慌,咸镜北道六镇铁骑常年驻守边关与胡狄血战,堪称天下第一强军,我亦知倭寇几无骑兵助阵,于咸镜道内我们占尽优势,倭寇若至乃自寻死路。”临海君及顺和君顿觉心安,随后便在韩克諴安排下入驻会宁,调养身心。
韩克諴随即集结咸镜北道庆兴、庆源、会宁、钟城、镜城、富宁六镇近半数精骑,从镜城南下向摩天岭进发以阻击日军。但加藤清正第二军因昼夜兼程,早已越过摩天岭,两军于七月十七日在海汀仓遭遇。
咸镜道苦寒之地,日军多有不适,六镇之兵为朝鲜如今仅存精锐,擅骑射,精刀剑,常年征战边关,久经磨砺,因此勇武无比。借地势平坦,韩克諴令六镇之兵分为四十八小队左右迭出,散避火器,且驰且射,迂回合围。六镇精兵充分利用地势广阔得以发挥机动优势,日军铁炮队难以瞄准,却屡遭弓箭射杀,日军立木栅抵挡仍不及骑兵灵活擅射,日军士气骤降,不能抵挡。
加藤清正见状急令前队拼死掩护,后队先行退入海汀仓中将仓中谷石尽数搬出,列置为城作为掩护,抵挡箭矢。日军全军撤入海汀仓,分列谷石掩体之后以火绳枪据守不出。韩克諴欲趁势拿下此地,令六镇之兵两度强攻均被日军击退,日军于守势之中,火绳枪优势尽显,朝鲜骑兵不擅攻坚,富宁府使元喜以下三百人阵亡。时日薄西山,两军疲倦,韩克諴遂令全军退至山上据守,欲趁次日加藤清正攻山之时,居高临下一举歼灭。
入夜加藤清正意欲夜袭韩克諴,便对锅岛直茂及相良赖房授计道:“此股朝鲜军果然善战,与之力拼我军亦难免伤亡惨重。朝鲜军屯岭旁有一处偌大沼泽之地可为我所用,相良濑房领八百精兵夜袭攻山,务必将朝鲜全军引下山来。锅岛直茂可集中全部铁炮队于一侧集结,待朝鲜军下山便全力射杀,乱其军势。我则亲领一万兵力趁势突入将其赶入沼泽,则朝鲜军必将全灭。”锅岛、相良领命而去。
当夜相良濑房广布旗帜,作主力声势趁夜全力攻山,韩克諴果然中计,见日军夜袭来攻遂令六镇骑兵呼啸而出,居高临下发起突击,骑兵借助地势向山下冲击,如猛虎下山令人望而生畏。相良赖房匆忙引兵逃窜,朝鲜军趁势追击至山下,锅岛直茂见机便令全军火绳枪多段连射,骑兵夜幕之下突遭密集射击,顿时大乱,加藤清正派出大铁炮队一鼓作气,朝鲜军死伤无数,军马受惊,乱作一团。韩克諴大怒,率队左右杀出借助掩护强袭铁炮队,日军受创后撤再行布阵射击。韩克諴正欲重整军势,加藤清正率军已从侧翼杀出,朝鲜军仓促抵御虽仍可一战却大半骑兵渐渐被逼入沼泽之中。韩克諴暗叫不妙,急令全军向平地集结重新整队,朝鲜军紧急拨出数支敢死队试图牵制日军,掩护大部转移。
加藤清正为防朝鲜突围,大呼强攻,锅岛直茂率部接战,使得加藤清正得以领日军主力迂回修补包围网阻止朝鲜突围而出,在日军全力进攻之下,两军虽拼死力战,各有伤亡,但朝鲜主力渐渐尽陷沼泽,移动艰难,皆死于日军铁炮队弹丸之下。日军随即对六镇残部大举围攻,朝鲜军心崩溃,各自溃散,韩克諴亦纵马而逃。加藤清正所部伤亡亦不在少数,疲惫不堪。因此只得先行就地休整,于天明之后继续向北追击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