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想走?”刘嘉语气丧气。他一直都知道韩蕴是个心硬的,他不想的事情,谁也没办法逼他。就说这次这事:几个月前韩蕴找他卖画,他当时不明白。现在知道韩蕴逃婚,一下就明白了。——这人就这样,明明知道和家里要闹翻,也没有“防患未然”先弄家里一笔钱。
是男人,都靠自己。
想到这里,刘嘉说,“好好,我不求你。走,我家给你拿钱去。”
三个人上了车。
大陶往山上开去。韩蕴看着那,只比一辆车距离陡峭的小路,他直起了身子,这路太窄了。地砖黑的发亮,路灯下泛着年轮的味道,好像久经岁月已经分泌出油脂。
车攀了一会,一处稍稍宽敞地方,旁边却趁机停着一辆摩托车,不止如此,有家门口还“唯美派”地摆着两把细腿夏椅。
韩蕴没有来过viterbo,看还准备往上,小路蜿蜒,不知深浅,他问道,“这地方能继续往上开?”
“当然,就是技术要非常好才行。”大陶笑着说,“你试试。”
韩蕴说,“行呀。”
车停在斜坡上。
大陶下车。韩蕴上了驾驶位,高难度的半坡起步,一点点攀山似的往上。这会,他倒是觉出点兴趣来。
路越来越窄。
他视线向上,路灯朦朦胧胧,照出行车指示牌。但路越来越窄,有点地方堪堪一辆车能过,还得拐弯!
他笑了出来。
“这地方太好玩了。”
“给你说好吧。”刘嘉趁机说,“这地方就得住几天,画几幅画再走。”
韩蕴没理他,也没反驳。俯身从车前玻璃往外看,两边都是石头房子,木质门窗,二楼有向外开的长木窗。
有些还有铸铁的栏杆。
灯光是黄色的,透过大玻璃照在他脸上,这样寂静的夜,有种冷峻克制的认真。
偶尔的那些玩世不恭都没了。
刘嘉坐在副驾驶,偷看着他,趁机说,“所以来意大利,一定要开小型车,这是金玉良言。”
韩蕴嗯了一声,表示对。
“特别是这种地方,还有阿玛菲那边,全是绕着海岸线的小路。”刘嘉又说,“韩蕴你到时候去了阿玛菲,千万记得开小车。”
韩蕴说,“我去阿玛菲干什么?”
刘嘉立时卡壳。停了几秒又笑嘻嘻说,“那个买画的有钱人,住在阿玛菲。”
韩蕴看都没看他。
把车稳稳停在一座教堂门口,他甩上车门,周围看着,这一处,像城上的广场。
前方不远处一个喷泉,一直在向外冒水。
两米宽的圆,中间一尊雕像。
这样的东西,意大利数不清。可是这样白天辣过的地方,晚上忽然见到这种水,涓涓流下,就流的上了心。
远处有酒吧还在营业。
“走去坐坐。”刘嘉指着那酒吧。
小城盘旋半空,有各种小路蜿蜒上来,他们现在这处算是城上面的中心。
韩蕴却看着脚下,方砖油光发亮。
泉水潺潺,生机流动,令人心情畅快。
他抬头看天,星空很近。
城高,显得周围很空,天不是黑色,而是墨色发深蓝。
刘嘉的脚步停下,蛊惑道,“住一晚?”
韩蕴指着前面另一处窄巷入口,问道,“是不是下山走那边?”
“怎么你还想走?”刘嘉说,“必须留一晚,我还没想好怎么劝你呢。”
韩蕴看着那一米多宽的窄巷,觉得等会如果要从这处下山可不容易。本来就是拐弯的地方,才一米多宽的样子,半边还有小斜坡,歪到另一边,车大一点,轱辘等会一定会耽空。
思路没展开。
就听“刺啦——”一声车身金属卡壳的声音。
从他看中的出口传来。
他诧异了,“那边也是上山的地方?一米多宽的路怎么错车?理论上不是应该是单行吗?”
“是单行!”刘嘉走前一步。
大陶也是。
然后他们没说完,就看到一辆银色的座驾,正挤着从拐弯的地方往这边挤过来。金属车身和民居的石墙近距离接触,夜色里擦出很明显不愉快的声响。
那声音像给车在剥皮。
“这也行?!”刘嘉喃喃。往前几步。
那车终于不挤了。
彻底卡死!
刘嘉说,“窄就是窄!16号的身材,能挤进去10号的衣服吗?”
他们走近了几步,看清楚那车。
堪堪转过来一个车头,银色的,灯光下分外滑稽。
韩蕴看着那车辆的大小,估计里面是游客。不知道规矩的,自然是游客。他又往周围看,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下山。
大陶却噗嗤一声给笑了,“这谁这么傻逼,开着宝马上这地方?”
午夜寂静,连喷泉声都能听到,何况是这样大的声音。
韩蕴看向对面。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听到,就算是说国语,也不好。
却见对面的车灯忽然闪了闪,灭了,变成近光灯。
一个女孩从开天窗的位置钻出来,用中文说,“太好了,既然是中国人,那能给我指条明路吗?这路怎么这么窄呀,挤死我了。”
白色的纱巾,被夜风吹着,长发,典雅,隔空几米不见外,说着求助的话。
大陶刘嘉瞬间失声。
没想到会是同胞。
以他们“艺术家”的眼光来看,古典派的呢。
莫名好感从天而降。
加上刚刚骂过人家的内疚……
刘嘉忍不住就开始“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还敢说挤?你……你怎么就敢把车开上来,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