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真的欢喜用眼观

    “玄珠妹妹，来，喝点药罢。”武罗神拾起床头的素云枕摆放妥善，将玄珠扶起，又接过神官手中的药碗，舀起一勺，吹凉后送入玄珠口中，全部亲力亲为。看着玄珠颓残的脸庞，总觉着与过往的自己有些重合，不禁生出些心心相惜之意。

    玄珠饮药想要咽下，喉咙却已失去了知觉，悉数从嘴角溢出。苦涩从舌尖到了舌根又回到舌尖，随后连心中的苦涩都被勾了出来，婆娑泪眼中满是言不尽的苦楚。

    武罗神慌忙拿来神官递来的罗帕擦拭玄珠嘴角，又试着喂了一勺，依旧是一滴不能入。“妹妹，喝一点好吗？”武罗神擦拭着玄珠嘴角，心疼道。

    玄珠微微启唇，残破地挤出言语。武罗神抵到耳侧方是听清。“苦，太苦了。”近乎绝望哀求。

    武罗神心中一颤，从腰间的锦袋中取出一颗丹木赤果，递到玄珠嘴边，柔声道：“妹妹，这赤果是仙山之中最甜的果子。乖，吃一个，便不苦了。”这果实是应龙陨灭后，她日日吃的，上了瘾一般，一颗颗嚼着，好像嘴里甜了，心中的苦便忘却了。如今也算是戒掉了，却依旧随身带着，许是对自己的告诫罢，不该要的沾惹不得。

    玄珠似寻到了救命稻草，忙含进一颗入嘴，熟悉的果香铺天盖地袭来。“这一颗最甜。”那半眯着桃花目的面容又一次清晰。果子未等嚼碎，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弹了数下停住，熠熠灼人眼。

    武罗神无计可施，只能轻拍玄珠后背顺气，愤懑又疼惜道：“妹妹，这世间的男子都一样的自以为是。招惹你，混乱你，让你上了瘾又悄然离去。所有事情都按着他们的所思所想进行。从不会去问你想要什么，不问你是否愿意。他们看似深情待你，其实最为无情。听姐姐一句劝，想开些，不值当。”说给玄珠听的，都是这些年说给自己听的，手到擒来，得心应手。

    玄珠花瓣铺了一层又一层，盖在桌椅之上，盖在床铺之上，盖在地上，盖在那一滩鲜红之上。玄珠听不到这些，也无心力去听，左胸口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其他。

    她奋力捂着，拽着，撕扯着，却未能减轻，只有更甚。无奈之下，调动灵力于掌心，狠狠击下，失了知觉，这痛才算了结。

    “傻妹妹。”武罗神惊骇，忙扶住已然失去意识的玄珠，用灵力修复伤口，再让她躺下。

    本该做一颗无心的石头却偏偏做了一株伤心的花草。

    而后几日，玄珠都是醒来又睡去，反反复复，未见好转，也不再似第一日那般歇斯底里。只是忙坏了鴢兽仙官，每日都要清出好几筐雪青玄珠花瓣来。

    武罗神靠坐在横栏上，手中一瓶桂花酿，身侧还倒了几个空瓶。侧目瞟见那一筐花瓣，冷笑一声道：“一块自以为是的破石头罢了。浪费玄珠妹妹这么多泪水。若让他知道了，又不知道要得意几日了。”

    神官将一地的酒瓶也收到筐中，浅笑道：“若是神女能同玄珠仙子这般坦率，喜欢便说喜欢，伤了便能痛哭，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强撑着悲伤，装作快活，欢喜如此不自知。

    武罗神单眼打量着酒瓶内，空空如也，随手一扔，瓶入筐中。“如今这样？我如今这样不好吗？”

    仙官讪然作揖赔礼：“自然是好的。神女什么样子，应龙仙上都是欢喜的。”

    武罗神半醉迷离眼盯着一脸谦逊的神官，嬉笑道：“你又知道了。欢喜，这个词我最想让他说出，却最多从你口中听到。”

    仙官又道：“真的欢喜无需张口去说，用双眼去看便好。”

    “真不知道你是谁的仙官。他在时你维护他，他不在了你还要为他说好话。”武罗神晃神看着庭院中几只嬉戏玩耍的鴢兽，天真烂漫，宁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