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惊见新芽。
飞雪萧萧漫天,而嫌春意淡。
暖阁内云香缭绕,戏水鸳鸯绘入香扆,红泥小火炉上茶水滚烫,晕湿了小片天地。
玉烛成对,斜晕压落宣纸上,女子素手执笔,娟秀小字已然成诗。
檐下积雪已裹成银絮,宛若一幅未上墨的卷轴。
唯得阶上一隅,安得藏身,时时传来莺莺哭声。
女子写了良久,才放下墨笔,未觉手心已微微浸汗。
她捧起熏香手炉,隔着纸窗瞧屋外淅沥雪景,不清不楚。
“几更天了?”嗓音温柔,无波无怒。
“二更天了,那女人已在外面哭了整整一宿了。”丫鬟低着额头,小声嘟囔。
“二月来雪,便是漂亮极了。”女子眉眼含光,清雅端庄。
“是啊,都说飞雪杨花,奴刚才看了,可真是好生漂亮!”
手炉太过暖烫,女子放到一旁,执起剩的半盏凉茶一饮而尽,再开口似是凉薄。
“飞雪似杨花,犹不见还家。”
丫鬟听之,惊恐跪倒在地,“夫人,我,我别无此意呀。”
“我并未怪你,起来吧。”女子裹紧披风,施然去开房门。
寒风拂面袭来,她护住心尖儿,冷眼睨着地上跪倒的妇人还有她怀中的婴儿。
“留下吧。”
唯三字便止住了妇人啼哭,而后跪倒叩谢。
丫鬟接过她怀中的婴儿,小心翼翼地贴进暖袄。
半冷的房门轻轻合上,最后飘来一声谨训。
“但你永不可见她。”
妇人埋头,深深跪进雪中。
襁褓里的孩童酣然入梦,仿若什么都未发生。
“夫人,你看……”丫鬟忍不住低语,真是精致的小模样。
女子未抬眼敛,解下披风走到案前。
贞如玉,无暇、亦洁;
她解开寒风折起的宣纸,那行小诗便入眼中
身外无一簪,何以供铅华。
饰行不饰容,浊水白藕花。
藕心乱如丝,妾心圆如珠。
丝乱端绪多,珠圆瑕颣无。
焉得偶君子,奉之此高节。
——
便唤作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