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当初孙妈妈伤了手便赶她出来,而今技不如人便信口开河,颠倒是非黑白,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店内孙婆子亦是气不过要往外头说理去却被周掌柜拉扯住,示意她千万别去露脸,只会乱上添乱。
顾昔娇径自往那妇人面前去,一脸正色道:“有不服气的,见官就是,自然会给个公道,何必在街上大呼小叫。”
“哟,如今是侯夫人了,果然这架势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声音甚有些耳熟,顾昔娇侧脸望去,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紫衣长裙的女子,待走近看仔细了竟是心中一怔,不自禁唤:“嫂嫂。”
“谁是你的嫂嫂。”那女子冷哼一声,对顾昔娇态度极为不屑,后对自己身边丫头道,“你告诉她我是谁。”
那丫头乖巧应下,朝顾昔娇面露鄙夷之色,道:“这是我府上新过门的如夫人,还请这位夫人别认谁都是嫂嫂,我们府上大人可未有夫人这样一位妹子。”
顾昔娇诧异,之后也就揣测出大半。瞬时为自己的哥哥不值,口气略有斥责,对她直呼其名:“何莲,我哥哥可待你不薄。”
“别以为你做了侯夫人,就有这个资格教训我了。”何莲冷笑两声,轻摇了摇扇子,又对顾昔娇说,“他顾辰峯待谁都不薄,偏偏待我未进心里,想必你如今也该晓得其中滋味吧。”
“你怎配与我们府上夫人相提并论。”红玉疾言嗤她。
“夫人?”何莲哈哈大笑一阵,上下打量顾昔娇一番,而后缓缓道,“谁人不知她只是个二夫人,侯爷府上可是有大夫人在当家做主,身份地位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她顾府在王府面前也只能提鞋,况且三年夫妻伉俪情深,她有什么能耐啊,新婚头一日就晾在嫁船上直到日落西山才有人来接,有何可得意的。”
“这些与你什么相干,要你来说三道四。”尔香愤愤不平,却是无言以对。
“我是替顾府着急呀。”何莲似是一副好心的姿态,盯着顾昔娇又带起千般的憎恶,啧啧两声,
道,“想必侯夫人还不知顾府在锦城已像是丧家之犬,费了那么多功夫送你来京城却还是延不住这口气,你们顾府亡矣。”
顾昔娇从未如此眼下这般怒气腾腾,愧疚如海水一般淹没她,突然觉着自己如此渺小,妄想抵过权势简直异想天开,且是越想越悲切,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扑倒她打一架。
红玉怒火中烧,不分尊卑斥她:“我家夫人确实是二夫人,那也是名媒正娶,八抬大轿头一嫁。而你呢,你可是二嫁,还是自甘堕落不做妻偏为妾。”
“你!”何莲被踩住了痛楚,抬手就要给红玉一记耳光,却被顾昔娇抓住了手腕,沉着一张脸,道,“不必再纠缠不清,此刻就去见官,全凭法制定夺,若说是你无理取闹,搬弄是非,就将方才一字一句都给我吞回去。”
“好大的口气。”何莲用力甩开顾昔娇的手,她此刻已面露狰狞之色,一字一顿道,“你可知我嫁的是谁?”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低沉且带着些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凭你嫁的是谁,都不该在我夫人面前撒野。”
他原不想多管闲事,但听何莲如此奚落顾昔娇便觉当日迎她之时确实有欠考虑,叫她成了京城的笑话是他的责任,何且她终究是自己娶进门的平妻,亦是容不得旁人来恶意中伤。
诸位看客越发来了兴致,以为这一月都不用愁饭桌上的谈资了。
尔香与红玉齐齐侧脸望去,便见夏子卿从马车上优雅的下来,一掸衣袍直往顾昔娇身边来,对何莲道:“有何事叫你夫君到本侯府上商谈,不必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也会给你一个公道。”
此言口气虽淡却透着威慑,叫何莲一时之间没了方才的气势,且她未想到夏子卿也会在此。
她经多方打听到顾昔娇不得宠才来寻她的麻烦,未料到实际并不如传闻,眼下此举似乎是这位侯爷心上极宠之人,便有些疑惑。
心有疑惑之人不止她,还有另一人,她本只是路经此地,未料竟看到这出好戏,一直撩起窗帘盯着顾昔娇深望,眼眸里有怨有恨,嘴角微扬自言自语道:“我们又该见面了,顾昔娇。”
夏日梧桐成荫,似是回到了往日,两个同龄少女赏花赏雨,遇上了一生都会放在心头的挚爱,幸而谁都没有得到他,才觉稍许安慰。
红玉亦是留心到了那辆开始缓缓而行的马车,她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而此刻却无心细想,只觉着夏子卿顿时光芒万丈,一扫对他以往怨念。
顾昔娇一片茫然,她未料到他会下车帮自己,不仅挽回她的颜面,更将此事轻松了断,因此有些感动,暗忖这份人情算是欠大发了。
“回车上吧。”夏子卿轻言,一面牵起顾昔娇的衣袖往马车那头去,他并不愿叫旁人看戏。
何莲气不过却不能如何,当即叫那妇人离了,自己坐上马车也匆匆回府,暗想几时变了局面,难不成顾府又要东山再起。
此事传经王妍清耳朵里更是了不得,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整个手心都红了。
巧倚劝道:“大夫人别太较真,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
“这事若能过,往后还有什么是不能过的了。”王妍清切齿愤愤,又道,“干脆我离了侯府,让她一人霸占好了。”
“夫人别说气话。”巧倚接过底下人端上来的冰镇银耳汤递到王妍清面前,却被她拍翻在地,恨恨道,“不能让她如意,决不能......”后又喃喃,“一定要毁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