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处撕扯下来的?”庆王疑惑问。。乐文
一片生有倒刺的草丛中,挂着一角月白布料,异常显眼。
庆王将其轻轻揭下来,手指轻轻一捻:柔软垂顺,触感上佳。
“我看看?”容佑棠屏息凑近,就着庆王的手,略一搓揉,熟稔地介绍:“殿下,此乃江南绸料,富贵人家多作为贴身衣物,一般不外穿。这个可能是里衣单裤或外袍内衬。”
五皇子满怀期待地奔上前,审视半晌,懊恼道:“仅有一小片啊?宫里但凡有些头脸的,都可以穿用,实属寻常,看不出什么。”
“但宫里有头有脸的人这两日抄小路翻越此山做什么?”庆王低声问,他细致搜寻附近半晌,指着一处略凌乱的草丛说:“那人在此处摔了一跤,挣了几下。”
“哦?”
容佑棠紧随其后,拨开草丛细看,五皇子和禁卫们也蹲地,埋头寻找线索。
半晌,五皇子猛地高举一物,惊喜低叫:“诸位快看,这是什么?”
庆王等人立刻循声回头:
午后灿烂阳光下,只见五皇子右手捏着一枝发簪粗细、半指长的翠绿茎杆,其顶部有鹅黄色花苞。
庆王左右端详,他生性不喜风花雪月,疑惑问:“那是野花还是山下花匠养的?”
“明显不是荒草丛里长出来的!喏,看,它被折断了,孤伶伶独一枝躺在此处,十有**是兰花。”五皇子兴奋地解释。
容佑棠定睛观察半晌,赞同颔首,苦恼道:“五殿下所言有理。但兰花品种千千万万,普通的漫山遍野盛放,名贵的须暖房里精心伺候着,不知它属于哪一种。”
庆王当机立断:“五弟,你仔细收好,下山多叫些花匠辨认即可。”
“行!”五皇子翻来覆去琢磨半晌,慎重将一小截花枝收进袖筒,由衷期盼:
“唉,我真希望它是独有的名贵品种,好歹把线索串一串,否则没头苍蝇似的,父皇又定了三日的破案期限,怎么办呐?”五皇子难免焦急,一把折扇常年不离身,“唰啦”打开,扑扇扑扇摇动。
庆王继续前行,头也不回地宽慰:“只要我们竭尽全力,父皇会谅解的。”
——其余皇子并未同行。事实上,容佑棠特地挑了时机,只悄悄邀请庆王与五皇子,瑞王则因病弱而无法跟随。
寻获一角布料、一枝花苞,他们十分振奋,没有空手而归已是幸运了。
傍晚,奔波整日的一行人筋疲力竭返回议事帐篷,虽然园内有舒适楼阁,但他们不愿来回跑动,索性一直驻扎在案发现场。
“经数名花匠联手辨认,此乃兰花中的名贵品种‘点翠迎春’,源自南方深山密林,以京城的水土,它无法在野外存活,仅兰苑中精心培育了一些而已。”瑞王严肃道,他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物证齐整排列,又说:
“并且,凶手丢在现场的染血粗布正是用于维护点翠迎春的。此足以证明,凶手从兰苑偷了粗布,却不知布料嵌了一枝花苞,那人携带粗布翻越鹿坡时,不知何故摔倒,留下一角布料、一枝花苞。”
“好极!”
躺椅里窝着的五皇子“啪”的用扇子击掌,斗志昂扬道:“虽然禁卫没能在兰苑附近的园墙发现凶手翻墙而入的痕迹,但咱们已将线索大概串了起来,总算没白费苦功。”
容佑棠坐末席,喉咙干渴,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凝神倾听:
“愿上苍与列祖列宗保佑我们顺利缉凶。”瑞王虔诚闭目,悲痛得无法释怀,感激道:“幸而三哥、五弟鼎力相助,否则,凭我这药罐子,只能干着急。”
庆王温和劝慰:“四弟见外了。宜琳是我们的亲人,身为兄长,岂能坐视其被害而不管?事已至此,只能全力缉凶。你千万保重身体,抽空回去看看惠妃娘娘吧,请她休养等候,别大太阳底下守在御花园门口。”
“母妃伤心过度,焦急忧虑,我也劝她切莫打搅破案,可劝了两三回不听,最后父皇打发人传口谕来,她才回去了。”瑞王无可奈何,两眼布满血丝,气色极差。
五皇子同情道:“四哥放心,待我忙完手头急务,就去给惠妃娘娘请安、劝她振作。”
“今日小九来探,我已嘱咐他多去探望惠妃娘娘,尽量分散其注意力,以免忧思过度。”庆王尽可能地帮扶。
“多谢。”瑞王点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因身体无法支撑,他缓缓躺倒,与五皇子的躺椅并排,两人低声交谈。
庆王见众人没留意,默默将几碟糕点推给容佑棠,心疼对方一连几顿都没吃好,后者欣然接受,趁难得的闲暇,一边果腹,一边听皇子们商讨案情。
“画师究竟何时能修复好掌印指纹啊?”五皇子第无数次念叨。
“父皇下了圣旨,他们定会全力以赴。”庆王头也不回地说。他面对御花园勘划图,拿出行军打仗的架势,不时提笔标注。
“大哥二哥佐助父皇,六弟七弟忙于侍奉身体不适的宸妃娘娘,小八干什么去了?”五皇子纳闷问起。
容佑棠不由自主扭头,竖起耳朵:
“宜琳出事,吓坏了二位妹妹,庄妃娘娘也欠安,五弟却在此协助破案,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叫小八去栖霞宫探望。”瑞王歉疚地解释。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五皇子爽朗摆手道:“四哥忒见外了!一家子兄弟,说这些生分话做什么?我娘欠安,自有妹妹体贴照顾,况且八弟也去探望,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沉默片刻,五皇子忽然问:“对了!四哥,昨夜家宴散席后,小八去看你了,你知道吗?”
背对众人的庆王执笔的动作顿了顿,余光一暼,与同样若有所思的容佑棠对视。
“哦?”仰躺在躺椅里的瑞王心力交瘁,无暇分神多想,随口答:“昨夜我睡得很早,没听见八弟来探的动静,估计留下问候就走了。”
庆王面色不改,若无其事地插话:“估计被你的人挡了吧?”
“不可能。”
闭目养神的瑞王毫不犹豫,喃喃地解释:“散席回宫我就睡了,不过时辰还早,下人们岂敢挡皇子的驾?他们会通报的,否则没规没矩,成何体统?多半是小八他自己不愿打搅我歇息。”
“可昨夜我明明看见小八和五弟一道送女眷回栖霞宫了。”庆王又说。他左手端着砚台,右手执笔,心不在焉地蘸墨,蘸了又蘸。容佑棠则捏着一块枣泥酥饼,捏得变形掉屑。
五皇子莫名紧张,慎重解释:“确实没错。不过,送母妃和妹妹们回宫后,我喝酒喝得脸热,站不住,匆忙离宫回府。小八他没怎么喝酒,拐去皇子所探望四哥了。”
“原来如此。”
皇子所?
容佑棠不甚清楚,他起身,悄悄走到庆王旁边,细看御花园勘划图:
诸皇子十岁以前,被生母或帝后指定的妃嫔抚养;十岁到十五岁,则必须搬进位于皇宫西南角的皇子所,与后妃宫殿群隔着偌大御花园;年满十五岁即可出宫开府。
“据查,惠妃娘娘一行与宸妃娘娘一行,散席后发生了争执,都有哪些人目睹?李总管为何至今没交来相关名册?”庆王皱眉问,罕见的有些烦躁,他神情凝重,紧盯瑞王居住的皇子所与御花园,连续蘸墨,却没有提笔标注,毛笔像是有千斤重。
五皇子略一思索,猜测道:“昨夜事发,距今不足一日,父皇正在秘审游冠英,李总管必定贴身伺候着,兴许交给底下人办去了吧,三哥再等等,估计明早会送来名册。”
“唔。”庆王沉吟半晌,当他还想追问时,外面却响起:
“瑞王殿下,您请进药。”两名内侍端着漆黑药汁与漱口温水小盂等物,于帐门请示。
仰躺闭目的瑞王毫无反应,恍若入眠,实则心力交瘁,疲累至极。
庆王只得暂时搁置疑虑,点头道:“进来吧。四弟,你该进药了。”
“嗯。”瑞王答应着,静静躺了半晌,才挣扎起身喝药。
此刻,栖霞宫内
八皇子正在教导妹妹。
“宜琪,你已及笄,是大姑娘了,闺誉非常重要,岂能随便与陌生男子交谈?万一传出去不好听的,你怎么办?”
三公主站着,忐忑垂首,不敢面对端坐的兄长,又羞又愧,脸飞红霞,**辣,嗫嚅解释:“我、我一时大意了,没多想。哥,其实我和容大人——”
“你和容大人?!”赵泽宁目光如炬,不可思议地怪叫打断。
“我、我……”赵宜琪顿时加倍窘迫,手足无措,尴尬认错:“哥,我知道错了,今后一定会注意的,你不要生气。”
“哼。”
赵泽宁态度缓和了些,余怒未消,严肃嘱咐:“姓容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好东西,凭着一副漂亮皮囊——啧,连提也提不得!妹妹放心,你的终身,我正悄悄地打探合适人家,一定求父皇给指一门好亲。”
赵宜琪羞涩垂首,温顺含糊道:“一切听凭长辈安排。”
“这才是懂事的。”
赵泽宁欣慰之余,仍不忘语重心长地教导:“宜琪,你记着:自古有‘红颜祸水’一说,这世上无论男女,容貌过于出众均非美事,知道吗?”
可是容大人的眼神清澈正派,谈吐文雅,谦和有礼,与之相处如沐春风……然而,这些话,赵宜琪打死不敢说出口,她顺从点头:“我记住了。”
“好。”赵泽宁终于消气,手一指椅子,说:“坐吧。”
“嗯。”赵宜琪这才敢落座。
天已擦黑,侍女毕恭毕敬进来掌灯,赵泽宁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手脚筋骨,不容反对地吩咐:“御花园解禁之前,你给我安份待在栖霞宫,不准乱跑,无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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