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院就诊时仍腹大如瓮,便溏,日3-4次,脉沉微,舌淡,苔不显。证属肝木克脾、元气大伤、湿邪留著,予‘参苓白术散’合实脾饮加车前子,重用红参至3o克。3剂,大便成形,体力好转;9剂后,腹水消减大半,1月左右,腹水尽消。后又以‘坚胆排铜饮’、‘益心健步合剂’等据证调理,半年左右时间,患者症状消失,初步治愈。”
“第三,务使邪有出路。肝豆病之铜堆积,相当于中医学的实邪内蕴,而且多属湿热内结。有相当一部分表现为皮肤脓疱或红色痒疹。而这类病人又大多伴有脾亢、血小板减少等并症。此时应因势利导,在清利湿热的基础上酌配清透散之品。绝不可一味地苦寒清热,或是片面地凉血解毒,否则易使邪毒冰伏不解,续后治疗将十分困难。”
“泸州医学院的同行曾治疗一名9岁男童,患肝豆病3年,两颌下及腰腹等处反复出现红色疱疹,类似于痤疮,或痒或不痒,抓破则流少许黄水。化验室检查:pLT57、Bc2.82,在用‘坚胆排铜饮’、‘益肝息风合剂’的基础上,配服我中医院自拟的‘凉血消风合剂’,凡两月余,皮疹渐消,而血小板也升至1o8。‘凉血消风合剂’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清热凉血利湿解毒,二是辛温散透邪出表,而透表之主药就是麻黄、桂枝。”
“按寻常医理进行理解,湿热为患应禁用辛温药,但在肝豆病,尤其是肝脏病变为主的患者,辛温甚至于辛热之品却常常不可或缺,这是医学同仁多年的经验教训中总结出来的。譬如肝豆病伴有大量肝腹水者,常用‘实脾饮’加减,虽有唇赤、口干、舌红、苔黄等阳热征象,只要大便不实,则姜、附绝不可弃用。因为一旦缺少了阳热的鼓动,内蕴的水湿之邪是很难彻底驱除的。”
“第四,祛邪切勿伤正。肝豆病是由于体内合成铜蓝蛋白减少,游离铜沉积于肝、脑等组织而引起。临床证明,被动排铜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有效调节机体的代谢机能,增加铜蓝蛋白的合成,提高铜的利用率,才能最终解决问题。”
“而西药排铜主要有青霉胺、二巯基丁二酸钠等、二巯基丙醇,还有董教授刚刚提到的连四硫代相酸胺等。其代表药是青霉胺,它其实是一种重金属中毒解毒剂,供轻度重金属中毒者使用。通过和铜生络合作用而将重金属排出体外。但这些药容易产生耐药性,而且副作用较广泛,尤其对肝脏的不利影响不容忽视!”
讲到这里,郭老教授抬头看着台下的一众人群,又转头看了一眼台侧的董博士,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我们今天会诊的这名肝豆病初期患者,实际上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耐药性和较为严重的肝肾损害。所以董教授也才有了换青霉胺为连四硫代相酸胺的方案。但我想问的是,如果一个疗程之后,患者对连四硫代相酸胺也产生了耐药性,病情持续加重以后,我们又怎么办?”
“如果只看到铜的堆积,只想到排铜,而忽视了对机体的整体调节,就出现了想排铜而排不出,或前面排出后面又重新堆积的尴尬局面。只有切实强化整体功能,增强铜的代谢和利用,才是治愈肝豆状核变性的唯一正确途径,而这个‘强化整体功能’,也就是中医学的扶正。青霉胺等之所以解决不了问题,就是因为它违反了‘祛邪切勿伤正’的原则!”
“而中医治疗肝豆病,更要直面祛邪和扶正的辩证关系问题。祛风而谨防耗散气血,退黄而不可苦寒败胃,利水而不可竭阴,清热而不可伤阳!临床最需要强调的有两点,一是切勿强行利水,更不可强行泻水。长期使用利尿剂,或是屡泻大便以治腹水,伤气耗阴,促使真气败亡,极易造成电解质紊乱。这是一条取死之道,应视为治疗禁忌。”
“再就是软坚散结之法绝不可取。肝豆病之肝硬化,不能和瘿瘤、积聚等相提并论。本病是因精气大伤,肝脏由正常而缩小,是因虚而致病,而后者则属邪实,是因邪气积聚,病灶由小而实质性增大。一虚一实,焉可同日而语?所以,肝豆病之肝硬化,绝不可使用切削克伐之品!”
静静听完郭老教授语重心长的一席话,台下两校的专家们,有的频频点头,有的相互低声交谈起来,而两校的学生们也纷纷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