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五十年,入金丹境中层。剑心磨砺,锋芒隐晦,但仍盛气凌人,闭关三月,悟得余非剑之主人,最多剑之师也。”
宁问涕手中巨剑,再度往虚空一击,光华黯淡了些。但其势依然。
“百七十年后,金丹境圆满。时元婴真人霍忱甫转修魔功,为祸洳国,余单人独剑往之,于煮雪山斩杀此獠。余亦九死一生,躺在煮雪山之中,血手抚剑,忆起惊魂一战,与剑生感。至此,不敢再称剑之师,自号‘煮雪剑友’。”
停顿的宁问涕,巨剑一挥,仍这式无名。但光华大盛,堂堂正正矣。
风轻夜暗呼:果然是他!
那日对煮雪山石壁施礼,言“虽不知君为何人,若仍傲立于世,轻夜必交结”。世间之缘,当真奇妙。且不说和听雪互相倾慕,期盼交结之士,乃是其父亲,早就注定必将认识。因暂时敌对的原故,在洳国之外的荻国遭逢。
“入元婴之境,余凭此剑,内阻各派纷乱,外攘别国欺凌,为洳国争得国泰民安。南来北往,西迎东抗,终心力憔悴。那一日,余抚剑而叹,觉‘剑友’之号,名不符实,余不过一剑之奴尔!”
“于是,弃千般事端不顾,闭关半年,入元婴境中期。”
“出关第一天,便闻得听雪出生的啼哭。刹时,新生的喜悦冲入胸腑,余亦同新生一般。清啸于云海之上,抖擞于朝阳之中,余剑出,剑奴之慨不再,当年剑之主人意气重回。于是,生出了这一剑-------”
刹那之间,烟霞凝固,天宇澄清。其剑意,若苍松临崖,若篁竹挺节,若梅傲孤寒,湟湟熠熠,刚直凌厉。
正是:
问剑哪悔前尘事,凌云回首一寸心。
右青山巅的风轻夜、莫问情、宁听雪、夜残星,乃至凌空盘坐的闻人君子,皆觉得此剑不但封锁了空间,连他们的心亦被剑意之中的刚直凌厉攫住。
宁问涕收了这式无名,将剑扔回背上剑鞘,说道:“从剑之主,至剑之师,至剑之友,再至剑之奴,几可说道尽了余一生心路。好在那一串新生啼哭使余顿醒,剑便是剑,哪有人为剑役的道理?余再当剑之主人,却犹如从终点回到起点,但个中历程,倾注了数百载心智。何谓剑之法?余以之而证:剑属之于人,人役之于剑。行剑者,即行己之喜恶。喜恶须有度,剑之法,亦须有度。”
此言即出,与风轻夜的印证剑之法,截然相反。仿佛两个领域,但又都是证道剑之法。
风轻夜早就站立,对宁问涕深深一礼:“前辈剑声,小子茅塞顿开,窥见剑之法另一片天地,心悦诚服。”
宁问涕答道:“公子之剑境与证法,问涕亦受益匪浅。同样拜服。”
此时,主持论剑的闻人君子,开口说道:“听两位剑声,如谛听道音。道之音无有高下之别,两位的证道剑之法,同样无优劣区别。引人发省,明心智,见性情,便是论道之果。”
众人点头。这番印证剑之法的声音,与自己内心道念对照,都觉得开启了对道途新的理解与探知。
闻人君子评述了宁问涕与风轻夜的证剑之后,从空中跳至右青山顶,法诀一引,山顶渐渐隆出一方石碑,黝黑发亮。
“公子剑声,当记之,以启无骊观道脉后辈及来者。”解释完,食指虚划,石碑上现数行字,乃风轻夜所言的剑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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