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面子和里子
傅说微微一笑,上下好好看了看辛南,这才开口道:“左相以为如何?这难道不是面子上的事?”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当然也和里子很有关系。”
辛南见他又把问题抛了回来,还真是有些恼了,看了看端坐在上面的子昭,根本面无表情,他也把话忍了回去,就看着傅说要怎么解释。朝堂上的众人也都齐刷刷盯着傅说,看他到底要怎么说。
又是一阵静默,子昭只好开口:“太衡大人还请详尽解释,予洗耳恭听。”
傅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人实在是憋气,子昭补充了一句:“先生但说无妨!”
“那就先请王上恕了臣口无遮拦之罪。”傅说拜道。
“恕你无罪!”子昭也被他吊起了胃口,很想听他到底如何分析朝局。
傅说起身坐直,朗声道:“适才微臣说是面子上的事,是因为这两件事若是不去解决,必定会有损大商声威,使得周围小方更加跃跃欲试。但是抛去商王颜面谈这两件事,一是先王上的下落,据说所知,大亚已在鬼方留下一队人马搜寻,并且照公子讷之前来攻王都的阵势来看,先王上并不在他的手上。”
“为什么?太衡大人有何证据?”辛南一听便急,立刻距坐起来,直眉愣瞪地盯着傅说。满朝堂的大臣的心更是被提了起来,子昭关心兄长也欠身向前。
傅说朝子昭拱手,接着说道:“王上请细想,如果先王上真的在公子讷或者鬼方的手中,他们必定有恃无恐。怎么会躲在别的方国的身后在最后的时刻才到达王都?想必公子讷也是苦苦寻找先王上而不得,这才试探观望。这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他一看到王上在城头出现,就立刻掉头收兵。如此细想,先王上必定没有落在鬼方的手上,说不定现在还活着也是有可能的。”这话说完,他便直直看着王座上的子昭,这样的话说出来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如果现在的王上并不是真心想要找回先王,那自己这一番言论或许会带来杀身之祸,可子昭若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自己也就没有再帮着他的必要了。
子昭先是面露喜色,旋即又忧心忡忡,认真向傅说询问:“先生以为王兄现在在何处?平安与否?”接着叹息自责,“都是因为去找我,王兄才失陷鬼方,说到底都是予的问题……”
傅说心中对子昭更加肯定,便说出了自己的一番判断:“依微臣心中所想,先王上既然没有被公子讷找到,多半还是安全的,只是现在下落何处,恐怕一时难以找到。大亚留在鬼方的那队人马既然还在寻找,那就继续寻找,不妨扩大一下寻找的范围,兴许会有些收获。”
朝堂上君臣一起又不免为先王上的一番遭遇唏嘘不已,待心情渐渐平复,傅说这才又接着说道:“方才微臣所说面子上的第一要紧事,便是这事。只是这件事要想解决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首先找到先王上下落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次攻打鬼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道路难行,情况复杂,鬼方又善使一些古怪术法,先前围城所散布黑雾就是一例。而这都不是最要紧的事!”
“照你这么一说,我们就咽下这口气不成?就让这些小方国白白欺负了不成?”辛南怒火中烧,他本想请命带兵去攻打鬼方,可是又咽了回去,心知现在确实没有能一举攻下鬼方的十成把握,光凭一时冲动的确解决不了问题。
傅说轻轻一笑,说道:“正如左相所言,现在大商最好先咽下这口气。现在国库并不廪实,没有多余的粮草,拿什么去攻打鬼方?说到底打仗也好,扬国威也罢,都是在拼实力的。若国中空虚,王上还要硬拼,那最后只能亡国了!这第一要紧之事,说到底也只能是面子上的事,要想真的实现还是需要提高国力来实现。”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连一贯口无遮拦的辛南也紧紧盯着子昭,看他的表情,不敢插上一句话。傅说镇定异常,振振衣袖,端坐不动。就见子昭从王座上下来,走到傅说面前坐下,深深拜倒,激动地说道:“若无先生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说辞,予如今还在梦中揪扯乱麻般的国事。依先生所见,现在首要之事为何?”
傅说这才深深感到子昭就算是恢复了记忆成为了君王,也还是一个清醒务实的人。他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骨片,放在子昭面前,说道:“说有三策上呈君王。且听微臣一一道来。”接着他拿起一片刻了“祭”字的骨片,说道:“要想充实国库,光靠征赋是不够的。征赋太多,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自然就会逃跑。夏亡的教训不可忘记!可是不征赋又想增加国库收入,就必须想办法了。微臣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减少祭祀的物品和牺牲。这些祭品多数都只是摆放一下,最后虽然有部分分给了贵族们,可是请问,又有几人是拿回去真正吃了的?****换了新的祭品,旧的就扔掉,可是有多少逃难的人、多少奴隶还饿着肚子?减少些祭品,王上并没有什么损失,可国库却可以少支出一大笔开支。”
如果说刚才傅说说到“亡国”这个词,朝堂上的朝臣是吃了一惊;那么现在他说要减少祭品,不亚于晴天霹雳炸响!整个大殿都惊得呆掉了,从没有人打过祭祀品的主意!大商最敬上天祖先和鬼神,请卜的时候就不说了,平日里也是将最好的东西先献给上天。现在傅说说要减少祭品和牺牲,难道他就不怕得罪上天吗?
傅说缓缓将手中那枚刻着“祭”的骨片放下,看着子昭紧锁的眉头,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这第一条建议能不能得到王上的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