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双手局促不安地放于膝上,规规矩矩坐在副驾,几乎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赵万钧没别的意思,可他就是止不住地忐忑了起来,连正经瞧一眼赵万钧都不敢。
他怕的不是九爷,而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额角突突直跳,总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绝对不该出现的想法隐隐探了头,可等他着急忙慌去寻去压的时候,那想法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耍得他直冒虚汗。
沈惜言这厢正兀自纠结着,那边开车的赵九爷余光却一直在他脸上游走,他想看看小少爷身上的“定身咒”究竟什么时候能解开,谁成想这一定就是两里路。
赵万钧摇摇头,看来还是不能心急,小家伙太敏感了,面皮薄,得一点一点呵护着来才成。
赵万钧向沈惜言妥协了,他打着方向盘开口道:“天热,汗挡眼睛了,我兜里有手帕,拿出来替我擦擦。”
“噢!”
沈惜言跟针扎了屁股似地坐直身子,手忙脚乱地从赵万钧兜里翻出手帕,劈头盖脸往他脸上招呼了上去。
“哎哎,轻点慢点,当我脸是桌椅板凳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好好地擦……”
沈惜言不敢再用力,他屏住呼吸,指尖裹着手帕小心翼翼地往九爷脸上蹭去,从鼻梁,到眼睛,再到额头,慢慢地,就像看画似的看入了神。
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像现在这般仔细真切地瞧过赵万钧的眉眼。赵万钧的五官是少见的英朗出众,就像老天爷用工笔画精心勾勒出来的一样,深邃锐利,让人看了又怵又挪不开眼。
沈惜言不由得再次想起那日在保卫厅,那个接待员说的话……即便那是一场误会,即便赵万钧是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这世上倾慕他的姑娘也绝对不在少数吧,不知他最后会和怎样的妙女子共度余生……
他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直到擦过鬓角的时候才猛然回神。
赵万钧的发际下有一道凸起的疤,平日被头发掩着瞧不着,这会儿突然出现在沈惜言眼前,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指尖微抖了一下:“九爷,你这怎么有道疤?”
赵九爷正享受着呢,听到沈惜言发问,微微偏头,脸颊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沈惜言停住的手。
“嗯,十三岁那年父亲用皮带抽的。”
“什么?”沈惜言惊骇不已,他义正言辞道,“就算是大将军也不能随随便便打人呀!”
沈惜言是在糖罐里泡大的,不知挨打挨骂是何种滋味,虽说与父亲不甚亲近,但打小有奶奶宠着护着,从来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看着赵万钧似笑非笑的表情,沈惜言觉得自己可能又失言了,毕竟打人的是赵万钧的父亲,亦是救命恩人,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得紧,胸口憋闷得要命。
皮带抽出来的,还留了疤,那得多疼啊!
“我爸有点隐疾,就我一个养子,打小对我管教特严,忠孝仁义样样不准出错,错一样抽一顿,再说了,这样的小伤压根不够看的。”
沈惜言撇了撇嘴:“九爷你尽管糊弄吧,这哪里是小伤呀?”
“不信是吧,赶明儿让你瞧瞧我身上的疤,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来的,你看了就知道眼巴前这点只能叫小打小闹了。”
“好啊,怎么瞧?”
“当然是脱了衣服给你瞧。”
沈惜言面上一热:“那我怕是看不到了。”
“怎么着?难不成还被我说怕了?”
沈惜言下意识顶嘴:“谁说的?我才不怕呢。”
见傻乎乎的鱼儿这就自个儿上钩了,赵万钧有些无奈地笑道:“不怕就好,到时可不许吓得哭鼻子。”
沈惜言“哼”了一声,心里却还打着鼓。
不过,沈惜言的确没狡辩,他哪是害怕呀,他就是想到了那个场景,给他臊的。
九爷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他去瞧人家的身子……
可他又隐隐有些好奇,九爷身上的伤疤,究竟长什么样呢?
沈惜言顶着一张热气腾腾的脸,直到把手帕叠好放回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九爷又不是不能单手开车,干嘛要他帮忙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