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复杂的心绪尽数都消散了,只觉得无趣,她拉过韩莞尔的手,轻声说:“走吧。”
韩莞尔倒有些不甘心,“姐姐,既然他们被你撞见了,你就不想去问问清楚么?”
沈蔷薇无力的摇了摇头,“算了,又有什么意思?与其大家都尴尬,不如就这样吧。”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径自下了楼去,因着苏徽意的突然过来,戏园子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便听见许多擦肩而过的声音。
“瞧见了么?两个人才认识了过久?这七少已经被兰姑娘迷的不像样了,恨不得天天过来呢!”
“你懂什么?这就是兰姑娘的厉害了!”
沈蔷薇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慢慢的朝外走,倒也没有哭,就是心里一阵阵发紧,想起身边的亲人接连的亡故,还有那个未曾出生的孩子……更夹杂了许多凄楚的滋味,这会儿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仿若整颗心被人狠狠地攥着,践踏着。
她不得不靠在韩莞尔的身上,以此借些力气。可即便是这样,手仍止不住的抖着,喉咙也好似卡了刺一般,让她胃里泛起一阵的恶心,强自捂着胸口忍了忍,却仍抑制不住的呕了起来。
两旁还站着许多的卫戍,这其中自然有眼尖的认出了她来,只是职责所在,谁也没有动。韩莞尔眼见着她的脸色褪成了惨白,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一面连声问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面招手唤一旁的卫戍,“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过来!”
沈蔷薇不欲惊动这些人,便抚着胸口严肃的说:“我没什么事,别叫他们来!没的丢脸!”她说罢,便强忍着恶心朝前走去,这一会儿只觉得脚步虚浮的厉害,强拼着一股意气走了出去,见汽车还停在对面,街上都是纷纷杂杂的人,晃眼看着,只觉得头晕目眩。
初秋的风并不冷,吹在身上却仿若连汗毛都立了起来,越是这种时候,却越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只是一遍遍的在心里说着没趣,忍不住还是眼眶酸涩。
韩莞尔知道她一向都极是倔强,便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面,原本两个人已经过了街,汽车也近在咫尺了,沈蔷薇却觉得头晕的厉害,倒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空气蒸发了似的,再也走不出一步,抬眼见日光明晃晃的,想要去看清楚,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的周围全是黏腻的蛇,冰冷的在身上游走,而她却动弹不得,只觉得又恐惧又泛起一阵阵的恶心,好容易睁开眼,便见床边站着个护士,正拿了湿毛巾为她擦汗。
她强压下作呕,问:“我怎么了?”
那护士笑了笑,一面浸湿了毛巾,一面说:“你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沈蔷薇一怔,这一瞬间眸子里闪过慌乱错愕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到最后只余下一种深深的平静来,像是被暴雨洗礼后的孱弱的花朵,在褪去了所有的鲜妍后,只剩下枯槁来。
护士见她怔怔着一言不发,就说:“你身体太虚弱才会晕倒,好在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事。”
沈蔷薇不欲再听这些,便阖上眼去,“我累了。”听到护士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她才又睁开眼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那灯原是按着花朵的样子的做的,微微的垂下来,便好似含苞待放一样。
她不知怎的眼眶一热,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她原不是个爱哭的人,只是如今经历的事情太多,人反而越来越脆弱,只要轻轻的碰一碰,便会牵动心中所有的伤感。
兀自流了一会儿的泪,便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下意识的抹了抹眼角,又闭上眼去。隐约听见开门声,随即是轻轻的脚步声,此刻她不想理会任何人,便也没有心思去想是谁走了进来,只紧紧的闭着眼,装作睡着的样子。
那人却也没有即刻离开,而是又朝前走了几步,听声音应该是站在了离床很近的位置,她只觉得一阵的心烦,只恨不得这人马上离开。
即便闭着眼,好似也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定格在自己身上,倒让她想起适才梦中那堆黏腻冰冷的蛇,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带着心都寒了。
心内更生出了一种厌恶的情绪来,可这会儿倒好似时间都变得难熬起来,一分一秒的磨人,其实她心里知道来人是谁,只是到了这一步,她除了麻木,再不愿表现出更多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