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白的轻蔑不甘,你知道么?那一刻我有多想杀了他。”
沈蔷薇离他很近,近到瞥到了他微红的眼眶,和眸子里闪烁的流光,这一刻生出许多复杂的心情来,像是感同身受,又像是深切的一种同情,她分辨不清,只说:“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却有理由让自己活的更好!我跟你一样恨透了苏笙白,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可直到他死了,我才明白,活在恨得桎梏里,痛苦的只有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继续说:“我知道我无法感同你的身受,但就他那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不该做这么多事,只为了向他证明他的轻蔑是错的,他不认你也是错的,你的报复有意义么?每一次都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心痛的只有爱你的人!”
她说出这一句,只觉得眼眶一热,“你想想你的母亲,想想陪伴你长大的家人,血脉是天生的,可人心是肉长得,你就是乔家的小少爷,你并不该为了不值得的人,忘却你的身份,和你的家人。”
也不知是有所触动,还是灯光晃得人眼晕,乔云桦不自觉的阖上眼去,微微抿着唇,像是一个没有驱壳的木偶,动也不动。隔了半晌,才说:“他死了,我更不甘心了。”
沈蔷薇自然知道这个心魔桎梏会随着苏笙白的死一辈子在他的心中消磨不掉,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便说:“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很是平静的说:“他死的很突然,很狼狈!不同于他所有生前的风光,他死的很凄惨,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会否后悔,他会否有什么话想说,无人知晓……你明白了么?”
乔云桦狠狠地攥着手心,一句话也没有说。沈蔷薇的心绪慢慢的平和下来,继续说:“我相信,如果乔小少爷不是这样的乔小少爷,或许,我们不会成为朋友,放下吧,现在时局已经大乱了,在这样的乱世中,有什么比保命更可贵的呢?不要再做傻事了。”
乔云桦蓦地睁开眼,转眸看向她,眼中有泪滑落,却还是笑了笑,“蔷薇,我遇见你,那样迟。”
他从不是个喜欢伤感的人,说出这一句来,便不在乎的又说:“人生苦短,还要求而不得,才觉得有些意趣。”
沈蔷薇慌乱的看了他一眼,忽而听到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她本能的走到窗前去看,果然见院子外一百米内停了一辆汽车,已经有几个人矫捷的跳过大门走了进来。
她忙说:“你的人来了,我先送你下去。”她回过身往乔云桦那里走,一面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这会儿倒是极度的担忧被其他人发现,如果乔云桦一旦暴露了行踪,恐怕即便是她,也难再保他一次。
她快步走过去,见乔云桦虚弱的缩在那里,就问:“能走么?”他倒是很快就点了点头,沈蔷薇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便咬着唇用力将乔云桦扶了起来,她原本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这会儿更是有些气喘吁吁,才费力的将人扶了起来,便见虚掩的门忽而开了。
几个拿着枪的人动作矫捷的走了进来,见了身负重伤的乔云桦,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一面将人扶着往出走,一面客气的向沈蔷薇点头致谢。
这样的时刻,自然不便久留,沈蔷薇压低声音说:“我送你们出去。”其中一个男子将乔云桦背在了身上,几个人因是受过训练,动作都极是矫捷迅速,沈蔷薇跟在他们身后,很快的便下了楼,厅里静悄悄的,仿若落针可闻。她心中担心听差闻声会出来,愈发的提心吊胆。直至随着他们出了院子,她的一颗心才慢慢的安定下来,乔云桦已经被放在了车后座上,他微垂着眼,眸子在暗夜里忽明忽暗,看着沈蔷薇轻声说:“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
沈蔷薇便冷了脸,“只要你不再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了。”她顿了顿,不放心的又说:“你走吧,不要再出现了,好好的活着,行么?”
随行的人已经“砰”的一声关了车门,司机很快便发动了车子,沈蔷薇错愕的功夫,汽车已经开了出去,她站在夜风里,细细的想着今夜发生的所有的事,也不知临行的那一刻,她说的那句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见。
转过身往回走,只觉得寒风穿过了身体,连带着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是真的觉得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