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掺杂?着些许的无奈。
大门已经被听差打开了,汽车开进去,各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混杂着夜色明光,只觉得纷乱迷眼。他忽而就叫了停,兀自下车去,朝前走过游廊,看着廊下洁白的灯笼,仿若霜雪一般铺了一地的光。
远远的,便听见灵堂那里传出哭泣的声音,比之初时的痛哭出声,如今更多的是释怀和无奈。他缓缓的走过去,就见灵堂里跪着几个女眷,除却几个姨太太,便只有苏芳菲一个女儿,原本已经通知了远在美国的五小姐,只是到了现在人还没有回来。
苏芳菲抹着眼泪,她一个未嫁的小姐,如今承受了太多,只觉得招架不住。见那一头苏徽意来了,便泣不成声的说:“老七,你来了。”
这样的时刻,总会让人厌倦说话,苏徽意点点头,先是扫了众女眷一眼,才说:“六姐,带她们回去吧,今晚我留在这。”
苏芳菲心内了然,便抹着泪点点头,几个女眷面面相觑了一眼,都纷纷起了身,各自走了。眼见着人尽数的散了,苏徽意才走到灵位前上了香,随即跪在了蒲团上,他这会儿被夜风一吹,倒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只是努力去回忆与苏笙白的种种,从他年少时到成年后,这个人教会了他很多,如何的冷酷残忍,如何的精明睿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父亲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却也因为这些失去了很多,包括如何果断的爱一个人,该如何的去感性的思考问题。
这于一个站在高处的人而言,无疑是弱点,可他需要这些来证明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他懂感情,而不是驾驭感情。
如今苏笙白死了,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仿若都变得不重要了。他正胡乱的想着,倒不妨身后传来脚步声,本能的回头去看,就见顾诗意缓缓的走了过来,她身上穿着孝服,将身姿包裹在其中,显得有些柔弱娇小。
那一向精致的脸上却褪去了妆容,素面朝天着,白皙中便带着一丝的病态,慢慢的走过来,倒像是若不经风似的。苏徽意不耐烦见到她,便说:“你来这里干什么?马上离开!”
顾诗意仿若恍若未闻,径自的走过来,先是上了香,随即跪在他旁边的蒲团上,一副极是孝顺的样子,她经历了这一番,眉眼倒是愈发的淡定了,只是说:“我身为苏家的儿媳妇,难道还没有资格么?不管你信不信,父亲的离世,我也很心痛。”
苏徽意皱了皱眉,不欲与她说这些话题,只淡淡的说:“今天晚上我要自己在这里。”
顾诗意却叹了一声,说:“你这个人真是霸道的固执。”她说着,便转过头来看着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告诉你,你不在的这几日,我每天都是这样做的。”
说过便转过头去,兀自又加了一句,“你说我会演戏也好,懂得收买人心也罢,怎么样我都是苏家的七少奶奶,我有我的原则和性格,并不是做什么都一定要附和你的。”
苏徽意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了。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只是听着夜风穿堂而过,吹一吹,显得十分的空旷冷清。
顾诗意看着苏笙白的遗像,嘴角动了动,终是没忍住,淡淡说:“其实,早在我嫁过来的时候,与父亲长谈过一次,你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么?”
她知道苏徽意不会给她回复,就径自的说下去,“他丝毫没有掩藏的告诉了我你和沈蔷薇的事,包括他一次次的暗杀她,他都告诉了我。”
她不知不觉的有些得意,就看了苏徽意一眼,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仿若是石雕泥塑一般,她并不喜欢他这副样子,就说:“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沈蔷薇么?其实就我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的简单。”
苏徽意的眸子垂了下去,心内千回百转着,却依旧没有说话。
顾诗意轻笑了一声,“果然沉得住气啊,其实理由很简单,无关乎那些名利权势。”她转过头去看向他,眸子迸射出奇异的光,掺杂着太多的复杂情绪。
这一刻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捕捉一些不一样的神情,可他太过的冰冷,不给她一丝一毫的回应。
她终是沉不住气了,“我忽而不想告诉你了,就让你一辈子带着这个秘密,然后心存芥蒂,甚至是恐惧的过完这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