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胃口,勉勉强强吃了两口,只觉得没滋没味。
他正吃着,却见丫鬟敲门走了进来,说:“二公子,少奶奶过来了。”
苏青阳顿住夹菜的动作,转头去看,就见程锦瑜由着丫鬟搀扶着缓缓往里走。
她今日穿着件水粉色方襟旗袍,缎子上素净一片,唯在领口边上绣了些细碎的花样。
她原本就是个十足的美人,如今被旗袍一衬,更是面若桃李,风姿绰约。
苏青阳知道她一向是“无事不登门”,便放下了筷子,冷声问:“有事儿?”
因着他这几年从来都是用这样的语气同程锦瑜说话,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只说:“没事就不能过来么?我再怎么样,也还是府里的二少奶奶,是这院子的女主人,难不成我见你一次,就必须有事情说才行么?”
苏青阳见她犯了倔,更兼着一股子浅嗔薄怒。他也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淡淡说:“是啊,你是二少奶奶,是这院子的女主人。”
程锦瑜听他意有所指的,也辨不清心中是苦是涩,就垂下头去,轻声说:“从前我们就算再怎么吵,你也还是会回家来,如今却是一个月见不到人影。你要是这样不待见我,索性我们把婚离了,彼此落得干净。”
苏青阳面色一变,冷冷说:“你做梦!索性这辈子我也不打算再娶别人进门,你也给我死了这条心。”
“我们这样算什么?好没意思。”程锦瑜淡漠的说出这一句,就起身朝外走,那苏青阳此时正发着火,眼见着她就这么走掉,心里如何也不甘心。
便起身追上去,一把抓住了程锦瑜的手臂,恨声说:“现在觉得没意思了?早前你爬到我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你让我娶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程锦瑜的手臂被他狠狠抓着,她也不觉得疼,只是不可置信的瞪着他,说:“从前我们吵架,你尽说些绝情的话,到了这一步,你还是这样咄咄相逼!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给了你?!”
苏青阳眸光微顿,旋即不动声色的笑笑,说:“说的就是,你怎么就嫁给了我?你喜欢的人不是老七么?怎么还来招惹我?”
程锦瑜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竟就靠在了墙上。她退无可退,抬眼去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一张俊颜,明明是记忆里的那个人,而今这样看着,只余下陌生和恐惧。
她虚弱的瞥开眼,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调说:“没错,从始至终我喜欢的人就是他,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知道的,我有多讨厌你!”
苏青阳“啪”的甩了她一巴掌,这一下打的十分用力,她的耳畔嗡嗡作响,嘴角立时就渗出血来。
苏青阳只差没有将牙齿咬碎,一字一顿的说:“程锦瑜,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放手,索性我们之间已经这样不堪了,也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得待在我身边,就算我不要你,你也别想着离开!”
程锦瑜失了力一般靠在墙边,镂花的窗棂透进些冷蓝的光线,映照着她惨白的一张脸,此时安安静静的缩在墙角,竟像是失了魂一般。
她说:“我知道你心中恨着我,为着那个没有生下来的孩子……”
“闭嘴!你还有脸提!那个孩子是怎么没得?!我只要想想,就恨不能掐死你!”苏青阳目光冷厉的看着她,嘴角却在微微抽搐,像是在竭力控制情绪,连手都在轻微发着抖。
程锦瑜看他这副样子,那原本蓄在眼中的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她的声音满是哽咽,“这就是我的报应,我认了……这辈子我都不能再有孩子了,青阳,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苏青阳却是突兀的笑了声,他整个人站在阴影里,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餐厅内的灯光雪亮,不过距离几步,却是光影映照不到的空间。
两个人寂静无声的对峙着,那落地钟的钟摆一晃一晃的,好似分分秒秒都是磨人的慢。隔了半晌,苏青阳才说:“就这样吧。”
厅里的电话忽而葛铃铃的响起来,这寂静中突兀的几声,直搅得人心烦意乱。苏青阳缓了缓,才走过去接电话,对面的人不过说了几句,他已是愤怒的吼了起来,“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他说过这一句,就烦乱的挂断电话,在原地平复着心绪。转眼见程锦瑜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隐约听见她低低啜泣的声音。
他忽而觉得疲乏,好似已是死水微澜。缓缓舒了口气,就迈步走了出去。
侍从官随行在侧,一路沉默无声的走出去,只觉得冷风拂面。直到上了车,他方说:“把沈仲贞送到厂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