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这就去准备车子,在楼下等你。”
刘妈心里不是滋味,却明白眼下处境不易。她起了身替沈蔷薇穿好衣服,又打了热水为她擦脸,这样忙活了一阵,才扶着她走了出去。
门口只有林伯和云清等着,林伯说:“那些人都各自回家去了。”沈蔷薇明知道如今没有钱,想着那几个忠仆,不由就是一叹。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阴云在慢慢消散。只是寒气依旧透骨,才走了几步,沈蔷薇就觉得浑身发冷。
好在汽车就在门口,她上车后就蜷缩在一角,林伯和刘妈坐在了倒坐,云清坐在她旁边,轻轻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汽车出了正街一路向西,司机熟门熟路的驶过两个长街,最后拐进了亚利桑德小巷。据说这个斜巷是由一个西洋人设计的,故此以自己的名字为它命名。
斜巷内多是西式风格,红砖垒出的墙壁。翠绿的冬青树,很是合宜相称。更难得的是巷子远离嘈杂的城区,极是幽静,隐约听见西洋乐器悠然的曲调,和风吹过地面的沙沙声。
车子缓缓朝里,就见树木掩映中,一个纯白的小洋楼近在眼前。大门的顶部是精致的山墙,山墙上刻着花草纹装饰,窗台嵌有花岗岩石条。目及所见皆是璀璨夺目的珐琅彩绘窗棂和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
院子里有几株枯败的梧桐树,枝叶零零散散的。车子停在了台阶下,早有听差丫鬟涌了出来,潘青延见沈蔷薇下了车,就客气的告辞离开了。
管家婆子姓苏,说是之前在督军府伺候,因着老成持重,特意被苏徽意遣了过来。这位苏妈为人很是心细,她见沈蔷薇精神不济,就和着刘妈将人扶到了二楼卧室。
苏妈掀开羽绒被,为沈蔷薇盖好,又体贴入微的掖了掖被角,才说:“小姐休息吧,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刘妈去找我。”她说着,又端详了沈蔷薇几眼,才规矩不乱的走了出去。
刘妈怕耽搁沈蔷薇休息,就说:“我去熬药,小姐只管好好再睡一觉。”
沈蔷薇合着眼恩了一声,直到刘妈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她却又睁开眼,看着室内一色的西洋家具,乌木门窗皆是精雕细琢。因着天气转寒,室内挂着厚重的耦合色窗帘,下摆垂着绒线似的流苏,一荡一荡的。
她默默看了片刻,头脑愈发的昏沉,也就睡了过去。晚间的时候,刘妈端了碗粥进来,见她醒转过来,就说:“小姐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怎么样都要喝点粥啊。”
沈蔷薇轻轻摇摇头,说:“这会儿倒是有些热了,胃里跟火烧似的,还不想吃东西。”
刘妈见她竟掀了被子,忙就将碗搁在床头柜上,一面拿了被子盖在她身上,一面嘟囔着,“这才好一些,回头着了凉,又是一场大病。”
沈蔷薇知道刘妈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只是自己无心去听,干脆就拿起碗来,小口小口的喝着。
只是胃里灼痛,喝了两口就递给了刘妈,“嬷嬷也折腾了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
刘妈知道小姐的脾气,就默默的收了碗,一步三叹的走了出去。
沈蔷薇原本又躺在了床上,却听见窗子外隐隐传来几声“砰砰”的响动。起身趿了拖鞋,脚踝上的伤已经好转,只是走起路来仍旧发涨似的疼。
勉强走到窗前,随手拉开窗帘,忽而见一大朵烟花在空中绽放,“砰”的一声,将夜幕都染的五彩斑斓。
隐约想起来,今日是苏徽意订婚的日子,他身为南地太子,订婚的排场想想也知道是极尽奢华的。
漫天的烟花齐齐铺展在夜幕下,渲染成令人向往的光华,好似五色流光层层叠叠的攀到天上去,和着夜幕星图,恍若置身梦境。
她将这靡靡绯色看在眼里,也只是轻叹了一声。回首从前,大抵只余下这一声叹息了吧。拖着步子走到浴室,随手打开壁灯,里面摆放着的西洋浴缸足有两米长,纯白描金的十分精致。
而侧面便是一张落地的镜子,四角皆是镶金的装饰,隐约想起楼里的丫鬟提及,说这些家具是特意从法兰西空运过来的。
像苏徽意这样的富室之家,恨不能穷奢极欲的用金子做一个大楼出来,何况小小一间私宅,自然是装点的富丽堂皇。
随手拧开了水龙头,没多会儿浴室内就热气腾腾的。她脱了衣服进去,竟就屏息平躺在了浴缸里,感受着热水漫进鼻端,耳畔嗡嗡作响。只是分外幽静,好似天地间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