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府落败后,阖府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留在沈蔷薇身边的笼统不过这几个人。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径自朝外走。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丝轻飘飘的砸下来,展开一层绒毛似的雨帘,扎在皮肤上痒痒的。她回首去看,见高楼矗立,依旧是往昔模样。奈何生离死别,早已是物是人非。
林伯见她淋着雨,想拿一把伞给她,却被卫兵用枪狠狠打了额头。他本来上了岁数,最不禁磕碰。这样一下,竟就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沈蔷薇虚弱的喊了一声,那卫兵还待发作,就见苏子虞抬了手示意,忙就退了回去。
苏子虞拿过侍从官手里的伞撑在沈蔷薇头上,说:“沈小姐,坐我的车子吧,我送你一程。”
他说着,将伞递过来,不承想沈蔷薇用力一挥,那伞就落在了地上,她说:“多谢三公子的好意了,我可不想再被你算计,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苏子虞见她挺着脊背朝外走,细瘦的背影被雨幕遮住,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就说:“沈小姐最好还是不要犯倔,现在下着雨,你又病着,打算就这样走下山么?”
沈蔷薇恍若未觉,双手紧紧的抱着母亲的灵位牌,一步一步朝山下走。眼前是宽阔的柏油路,雨珠细碎的落在身上,并不觉得冷。抬眼看过去,前行的一方是茫然的,没有尽头的路。
刘妈和云清一左一右陪着她朝下走,这样行了一段路,正好碰见下山的车子。见了他们这样一些人,就停下来询问。
林伯见汽车上坐着一对年轻夫妇,就请他们捎小姐下山。那一对夫妇很是心善,当即就应了。
林伯见沈蔷薇面色绯红,显见是烧的厉害。就说:“麻烦先生太太将我们家小姐送到济仁医院去,我们随后就到。”
沈蔷薇湿漉漉的上了车,偏她此刻太过虚弱,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就勉强的笑了笑,倚靠在边角,安静的合着眼。
那夫人见她浑身湿透,脸上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只是紧紧的抱着个灵位牌,不觉十分同情,将身上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沈蔷薇微微睁开眼,见状就说:“夫人,谢谢你。”那夫人不过年长她几岁,生的很是温婉可人。她温和的说:“小姐不必客气,看着你这样一个小姑娘,倒让我想起自己的妹妹,我很乐意帮助你。”
她的先生坐在倒坐上,闻言就摇了摇头,“你呀,人家小姐正病着,你还有闲心聊家常。”
沈蔷薇听这对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只不过是些平凡琐碎的小事,偏偏让人觉得暖心。她安静的听了半晌,就见那夫人说:“仲钧,要不待会儿我陪着沈小姐去医院。督军府那里,还是你自己过去吧。”
原本这样雅达的一对夫妇,无论言谈举止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贵,此刻沈蔷薇听她提及督军府,并不觉得奇怪。
她想着这男子通身的气派,想必应是高官之子。果然他开口说:“这怎么能行?今儿可是七少和方小姐订婚的日子!全金陵的政要可都去了,若是单我廖家的夫人缺席,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沈蔷薇不妨听到这样一席话,脑子瞬间嗡了一声。恍惚的看过去,眼前的人变得模糊不清,隐约间听到一句,“那方小姐还挺有本事的,竟能跟七少订婚,那排场光想想就让人羡慕。”
廖夫人说着就拿眼去瞧沈蔷薇,见她脸颊上都是泪,当即问:“沈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沈蔷薇原本想笑笑,可嘴角却只是僵硬的动了动,哑声说:“我没事。”
她合上眼,耳畔是瑟瑟的凉雨。这样的晚秋,总是有没完没了的雨。好似一旦下起来,就像女子的哭泣一般,总是悲悲戚戚的,搅得人无端的感伤。
寒意早已浸遍全身,倒不觉得冷,只是浑身麻木的痛。她微不可闻的叹息,这世间的事情,终归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汽车缓缓开到了城区,因着下雨,街上不过寥寥几个行人。电车哐当哐当的开着,报童扯着嗓子大喊,“重大消息!七少苏徽意与司令之女订婚了,重大消息……”
沈蔷薇将头抵在车窗上,静静看着街景,只是眼睛直直盯着,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眼见着一辆汽车开过来,雨帘织出浅浅的屏障,她看过去,却见苏徽意坐在那辆车里,俊美脸庞是模糊不清的。
也不过一瞬,两辆车就擦肩而过,就像两条平行线,彼此永远交汇不到一起。她收回目光,眸中愁绪也就随着冷雨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