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是这样刺眼和锐利的色彩,像没有遮掩的伤口,**裸的,所以很疼。而此刻,铺天盖地的白色包围了他,像无数看不见的刀刃捅进了他的身体里,见不到血,却撕心裂肺的疼。
白色的墙,白色的走廊,白色的医生护士都站在离他不远处。
王晓蕾佝偻着身子,依偎在秦志益的怀里,无助而脆弱的哭泣着。
“秦枫言。”有人唤他,他茫然回头,见到的是秦俊言憔悴疲惫的脸。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派人找了你一个晚上,你上哪儿去了?”因为何晚晴的关系,秦俊言将晚秋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看待,秦枫言的不闻不问,令他很生气。
秦枫言面如死灰,很慢很慢的抬头,目光空洞无神的盯着手术室门上高悬的“手术中”的红灯。他死死的盯着,仿佛要将那块灯牌盯出一个洞来。
怎么会这样?
直到此刻,秦枫言还觉得自己身在梦中,身边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就在一天前,他还去别墅看过她,亲手喂她服了药的。
虽然那里面有令人嗜睡的安眠药,但确实也有特效的退烧药,他是问过医生的,安眠药不会影响到她的康复,嗜睡,反而能帮助她减少发烧带来的痛苦。
但她怎么就进了手术室?
不,不应该是这样!
第一次,秦枫言沉静的眼眸失去了镇定。
就在他身心恍惚之际,走廊上,却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细弱的手,闪电般的抓住了秦枫言的衣袖!
秦枫言缓缓的低头,看着紧执自己衣袖的那只手,昏黄的壁灯映照下,那只手轮廓优美,只是瘦得吓人,骨节突出硌人生疼。
“晓蕾,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这件事还没查清楚,未必就和秦枫言有关。”秦枫言还来不及抬头去看手的主人,秦志益的声音已钻入他的耳内。
秦枫言疑惑的抬头,看着伤心至不成人形的王晓蕾,轻唤:“婶婶!”
目光相接的一瞬间,王晓蕾死命的对着他吼:“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你不是说晚秋身上的伤不严重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秦志益拼命的拉着妻子,试图扯开她紧拉着秦枫言不放的手:“晓蕾,你不要发疯了,这是在医院。”
王晓蕾用蛮力挣脱了丈夫的束缚,双手紧紧撕扯着秦枫言的衣袖,声音颤抖微带狂乱的在他耳边嚷:“你今天就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这么多伤口,为什么她生病了你不带她来医院,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要害死她,这样你就可以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了!”
“晓蕾,别说了,秦枫言他怎么会呢?他那么疼晚秋,一定是无心的。”秦志益再次将妻子圈入怀中,他不是不能体会妻子的悲痛,但这里实在不是发泄的地方。
“无心?”王晓蕾泪流满面的怪叫:“就因为他的无心,就要晚秋赔上一条腿?他若是有心,晚秋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赔上一条腿?”秦枫言全身冰冷的站在原地,向来精明的头脑第一次那么不听使唤,连分析一句话的能力都丧失了:“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秦志益没有回答秦枫言的话,只是抱着妻子,不断的宽慰着:“晓蕾,您别这么绝望?医生只是要我们做最坏的打算而已,情况未必那么遭,我相信这些医生,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去救治晚秋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截肢的。”
“截肢!!!”秦志益的话,如同一个惊雷,呼啦一声打下来,有那么一刻,秦枫言觉得全身上下有无数把尖利的刀在切割着自己的腿,仿佛那个要被医生切掉腿的人是他,而他竟也恍恍惚惚的觉得,那个人就应该是他而不是晚秋!
尚未从打击中回过神的秦枫言下意识的向前走着,脑海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不能想,围绕他的,只有无边无境的恐惧,这种感觉好熟悉,他经历过,当年当他从车祸中侥幸存活下来却得知父母的死讯时,也是这样,毫无意识的向前走,仿佛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走到父母的身边,而现在,只要他继续走下去,他就又能看见她傻气的笑容,如同过去无数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都会跟在他身后,用她清甜笑声和可爱清灵的眼神一点点织成充满魔力香气的大网,一丝一缕的将他缠绕……
看着眼前的失去理智的亲人们,秦俊言实在是庆幸自己没有将那个更糟糕的检查结果公布,若是他们知道晚秋曾遭人侵犯,那么现在呆在手术室急救的,只怕不止晚秋一人了。
但,只要一想到晚秋曾经遭遇过那种事,秦俊言的五脏六腑都绞扭在一起,每一个细胞,每一分灵魂,都欲发出哀伤的叹息。这样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孩,是该被人捧在手掌心上疼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