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找了多久,直到天黑了,筋疲力竭了,手机没电了,车子也没油了,才停下来靠在一盏昏暗的路灯下歇息。 此时此刻,街道上已经廖无一人,我慢慢蹲下来,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掏出烟,然后点上了一根。
淡淡的迷雾萦绕在眼前,我仿佛看见了一个无形的荧屏,里面在播放着小时候我和妹妹的点点滴滴,看着看着,我竟感觉一股暖流抑制不住地从眼眶溢出,在脸颊留下了两行被灼伤的印记。
又两根烟下去,烟盒子已经空了,我随手丢到一边,抹去眼泪,拍拍屁股上的雪,双手插到口袋里,踏雪走向不远处一个还在营业的小卖部。
老板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和蔼可亲地笑着询问我要买什么,上了岁数的人,果然大多都平易近人。我说要买一盒红南京,老太太扭头蹲下去,从柜子里找到许久,才拿出一盒红南京。
我接过烟,递给老太太一张二十的纸币,她边在钱盒里翻零钱边说道:“小伙子,是跟对象分手了吗?刚才看你一直搁灯柱子那里又呆又抹眼泪……唉,爱情这个东西分分合合,由不得咱们,都是老天爷早就定下来的命啊!你都一个大小伙子了,咋还能因为这事儿哭呢,正所谓男儿流血不流泪,看开一点,看开一点儿啊……”
我把老太太递来的钱揣进了裤兜里,牵强地笑了笑回道:“婆婆,您说的是……只不过我没有失恋,而是把妹妹气的离家出走了,我这都一天了还没找到呢!”
老太太惊讶道:“哟,原来是这回事啊,你快跟我说说那姑娘长什么样子,我想想今天有没有看到。”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早晨闹别扭那会儿她还穿着睡衣,后来跑出去具体换什么衣服就不清楚了,因为当时我没注意……她快十六了,个子不怎么高,差不多到我鼻子这里,长得挺好看的,眼角旁边有一颗小痣,大概就是这些了,对了,我这里还有张照片,麻烦婆婆了,我在这里先谢谢你……”
老太太眯起眼睛细细看着照片,挥挥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但是我年纪大了,脑袋有点不好使,你容我好好想想,看看今天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姑娘……’
“好,您慢慢来,我不着急的。”
我强忍着焦急却又无奈地心情等候着,老太太想了足足有几分钟,但最后把照片还给我,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这么俊的姑娘,我要是看见了肯定有印象。”
“没事儿,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朝哪里走了,我就是找到哪儿问到哪儿,您没见到也很正常,不过还是要谢谢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看你这小伙也挺懂事的,是咋把姑娘给气跑出去的?”
我没细说,只是讲了个大概,老奶奶叹气道:“才十六岁的姑娘,年纪还小,有点小脾气很正常,这人呐!无论大小都喜欢听好话,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是要宠着她一点儿比较好,说话语气别太冲,也千万别动手打她……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我孙子和孙女也是动不动就掐架,那把屋子折腾的乌烟瘴气,不过掐着掐着就不知咋地又好了,仔细想想,这亲人终归是亲人,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液,再怎么说也不能因为闹脾气就老死不相往来,回去吧,天都这么黑了,说不准姑娘已经从外面回去了。”
……
虽然和老太太素未相识,但听了她一席话,心情终于好转了些许。只不过驱车回到楼下,我瞧见那租房窗内依旧一片漆黑,情绪随之也又消沉不少。
我看着油表指向红区域的指针,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根烟,静静抽完这根烟过后,我把烟蒂丢到雪地里,用脚使劲捻了捻,迈起铅重般的步伐进入楼道。
客厅还是一片漆黑,整间屋子如同冰窖一样寒冷,我把手机接上充电线,打开空调,一屁股坐回了沙。身体像是裹了层铅似的,又沉又难受,依靠在沙顿时就不想起来了。
我眯了一会儿,感觉困意渐渐袭来,便又立刻睁开眼睛,从沙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向妹妹的卧室。里面还是空荡荡的,我抓着门把手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过了片刻,只听见轻微的猫叫声。
我这才想起来小黑,走时就把它闷在盒子里了,都快一天没有给它喂食了。我几步过去,把小黑从盒子里抱了出来,小家伙似乎饿的不行,看起来不像早晨那样有活力了,就连叫唤声都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厨房有早晨留下的早餐,只是太凉了,我放进微波炉打热,然后嚼了一块饼干,喂给了小黑。它闻到香味,急忙饥不择食地吃起来,似乎害怕我会抢一样,喉咙里还出警告的声音。
小黑很快将其吃的一干二净,但这一丁点东西哪里喂的饱它,于是,它又在我脚裸附近转悠起来,仰着头,俩只眼睛盯着我开始叫唤,或许是因为吃了点食物的缘故,声音比方才洪亮了不少。
我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说道:“别着急,吃的东西都还在加热,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小黑好像听懂了一样,喵一声,然后静静坐在地板,期待着可以填饱东西的玩意儿。我从口袋里缓缓掏出烟盒,小家伙估计是当成吃的了,眼睛直直盯着,我干笑了一下,不由地出神想着:很多时候,做人还不如做一只猫,起码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自娱自乐抓抓蝴蝶老鼠,再爬爬墙上上树,不用顾忌这个那个,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又自由又快活。但是转念一想,我觉得这或许只是我以为的,因为我是人,我不是猫,哪里知道它到底是喜是忧呢!
就好似那句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鱼非子,焉知子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