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战场上杀过多少人,你知道吗?”姜玲珑换下脏衣,穿上橙月去衣柜拿的干净衣服,“我们今日又牺牲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她摇头,说得理智而果决,“我若再不心狠,再怕弄脏自己的手,往后便护不住你们了。”
姜玲珑躺去床上,又接过橙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橙月你去看看库房,这屋里准备了换洗衣物手帕面盆还蓄了水,定是邝毓提前安排了。你去仔细搜搜,看他是不是把我的嫁妆和其他有用的东西也给运了过来。清点好再入库。”
她给邝毓这份礼物的时候,是七月十四的晚上,七月十五就是婚典,敢情他一晚没睡张罗了这些事情。她钻进被子,等到橙月出了门去,才从怀里拿出那枚白玉扳指,攥在掌心,贴近胸口。灵堂那有一处暗门。如果不是自己逗留在底下,那条路本该是邝毓趁梁雁染不备,用来给他自己逃生的。
是我夺去了你的生路吗?
是我自作聪明,坏了你的计划吗?
那你不是说好要拉着我一起死么。又将我推出去作甚?
她忽地又觉得一阵恶心。
这双捧着扳指的手,曾经救过多少病人,又送走过多少伤患,而今却要成刽子手去夺他人性命。
她见惯了各种死伤、症疾,从未怕过什么,却因着第一次杀人,而感到反胃。手术刀与杀人刀,救人的血与杀人的血,明明是同一类东西,却因着性质不同,有了天渊之别。闭上眼,她眼中浮现的就是樱草倒下的那一幕,睁开眼,却又仿佛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似乎怎么样也清洗不掉。
她眼睛便这样反复开开合合,终是清浅地睡了一会儿。
再起身时,橙月已备了清粥小菜,侬语同唐慕枫也回府了。
三人在门口窃窃私语,听见屋里动静赶忙做贼心虚般地拉开距离。
“主子您醒啦。”橙月端着餐盘进来,眼睛微红,显然是哭过。
“你们在说什么?”这些纸糊的窗户瞧个人影还是很清晰的,她刚醒来是就看见外边三颗脑袋聚在一起。
“没什么呀,”橙月含糊搪塞,转移话题,“主子,您一天什么都没吃过,快先起来吃点东西。”
姜玲珑坐在床上,直直盯着橙月,也不说话,直到对方熬不住,将餐盘往桌上一放,跪下请礼。
“说。”她一字成令。
“是侬语他们回来了。按主子吩咐,休书也裱好挂着了,府外匾额也换了……”
“说重点。”她倒没有不耐烦,却没来由地看着橙月模样有些心惊。
“刚刚他们在外面见到了告示……”她始终支支吾吾,也不敢睁眼抬头去看姜玲珑。
“梁王治邝毓谋逆之罪,这是早晚的事。”她并不惊讶,只是觉得比预想得要快,莫非梁王伤势尚可?
“还,还有……”橙月说着说着,又哭哭啼啼起来,“明日午时要将庄主尸首,挂在城南门口,暴尸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