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威严极了,微蹙的眉头里仿佛蕴藏着无数引而不发的神秘力量。
渝水淼从头发丝开始,向下一厘米一厘米地打量他。
那目光是全新的,仿佛在观望一项自己常识外的内容,犀利得让秦霍甚至都感觉到了几分不自在。
感觉自己可能是醉意还没褪所以热衷于胡思乱想,渝水淼还是决定先告辞回家冷静地捋一捋脑子里的信息量。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身后,挂断了电话的秦霍磨蹭磨蹭挪到了原上的身边。
原上并不生气他在卫生间里趁虚而入妄图强迫自己酱酱酿酿的事,想起刚才摔倒时的场景,反倒略带担忧地去撩他的衬衫:“刚才摔到了吧?痛不痛啊?”
语气就跟渝水淼哄那些刚追到手的女朋友似的。
秦霍便打蛇随棍上,无不委屈地,撒娇似的嗯了一声。
打开门的渝水淼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随即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脑海中刚才那个看似不可能的结论从天而降无数砝码。
千言万语在此刻齐齐地汇成了一句话——
我的妈呀。
意识到秦霍大概是下面的那一个后,渝水淼对他的观感一下就从妹夫(?)转变为了弟媳(?),总之态度一下子和善了相当之多,嘘寒问暖到让秦霍都忍不住想要恶寒了。
手机递到原上面前,秦霍指着界面说:“渝导又给我发红包了。”
原上正在看文件,抽空扫了一眼,聊天软件自带的纯色背景上,渝水淼发起了几个转账,每个五千,加在一起合计大概五万左右。目前秦霍还没点收取。
和几个转账同时发来的只有一句简短的话:“跨年红包,大吉大利。”
往前翻翻,两个人几乎没有聊天记录,唯独的几条都是红包转账信息,双十一给了一茬,圣诞给了一茬,再有就是今天的元旦跨年包,金额跟给原上的差不多,可够一碗水端平的。
渝水淼确实有这个毛病来着,逢年过节就爱给家人亲戚发红包,原上见怪不怪,对秦霍道:“收吧,就当是长辈给的。”
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渝水淼打上辈子起就比原上要大几岁,原上同他的关系比起发小倒更像是亲哥俩。家里人互相包红包本来就是讨个吉利而已,现在秦霍同他在一起,当然也就成了“家里人”的一部分,收红包理所当然。
但对于只有很小的时候才有这份记忆的秦霍来说,这种传统的关爱活动却又如此陌生。除了原上之外,渝水淼是继他成年以来第二个会给他包红包的人,这唯独的两个人之间却又有一种神秘的牵引联系
点下确认收款的瞬间,秦霍感觉怪怪的,却又有点高兴,抱着原上的身子用头顶着对方的后背使劲蹭了蹭。
原上任凭他三五不时的撒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工作室现如今已经步上了正轨,因此在自己的工作之外,他也要开始兼顾起别人的人生。
江斜没有让他失望,才签约没多久就拿出了好几首自己创作的歌,虽然作品多多少少在各个细节上都有些缺陷,原上看过之后,却没有修改。
对方是个个人风格非常强烈的歌手,这在现如今曲风单一的乐坛里非常非常难得。与其揠苗助长,原上更愿意让他自由生长,对方作曲的缺陷也并非源于实力不济,只是因为阅历不足而已。这种不足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岁月来填补,假以时日,必会大放光芒。
在原上的计划中,这会是一条长线,江斜的个人风格很难短时间内大红大紫,但却有如一趟陈酿,愈经封存,愈久弥香。
与他不同,吴晓越显然走的是流行乐坛的爆红路线,那首新单曲终于完成了漫长的制作,原上在拿到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首歌一定会爆红。
结合了欧美编曲团队和原上这位华语乐坛资深制作人共同的心血,这首被取名为《灰烬》的新歌从节奏到旋律甚至于歌词都是上上之品。歌词出自乔治吕手下,质量非常的出乎原上的预料,出国这几十年似乎并未蹉跎掉乔治吕对于中文的掌控能力,他的遣词造句中也有一种相当特殊的灵性,谱完了《灰烬》的中文歌词之后,他甚至又多交出了一首英文版本的,相比较用母语编撰的作品,这一版本竟然也没差到哪去。
因此原上便干脆让吴晓越将这两个版本的都给录下了。
和飓风唱片那边协定好了推出作品的档期,再忙碌忙碌工作室内其他各有千秋的学员们的发展,原上抽空还得准备自己的新歌,以及和巴洛工作室合作的电影配乐,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全堆上都不大够用。
工作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在紧张地忙碌,原上一路进来,廊道上几乎都看不到走动的人,路两边镶了玻璃的无数个性质不同的教室内却都坐满了认真上课的学员。从声乐到形体,从礼仪到乐器,年轻人们无一不在专注着汲取精神营养。
他推开录制棚的门,正对着一面镜子练习舞蹈动作的吴晓越便立刻停下了,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脸孔便突然生出了几分局促。
距离单曲推出的时间已经无限接近了,原上知道他紧张,便笑了笑:“之前录制拍摄得那么辛苦,趁着这几天有空去休息休息吧。”
负责这张单曲v舞蹈动作的指导老师闻言却哈哈大笑:“你别劝他了,我都劝了无数遍了,根本不听啊,这小子有空就练舞有空就练舞,时间差不多都泡在练功房了。”
吴晓越手足无措地对上原上揶揄的表情,略有些恼怒地看了指导老师一眼,找了个理由匆匆跑了。
见他离开后,指导老师才叹息一声:“我干这行十多年了,头一次碰到那么拼命的孩子。”
吴晓越从在《万物之声》起就表现得很轴,对事务的看法非常黑白分明,原上并不意味他会得到这个评价。说实话,两人也算是合作过几回了,吴晓越不够拼命的话,工作室第一首单曲发行人的名额原上绝不会交给他。
好在现如今对方交出的作品无一不在告诉原上,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两人聊了几句原上新专的几首歌的v动作构想,录制棚内部又转出个人来,乔治吕在灯光下的气质疏离而冷淡,编舞老师却似乎对他很熟悉,抬手打了句招呼:“阿乔。”
乔治吕也同他打了声招呼,随即告诉原上自己对原上新专辑里几首歌的编曲有一个不错的构想。
他离开后,原上望着关闭的大门方向,数秒之后才回头,将目光重新落在编舞老师的身上。
原上问:“老师您是弯岛人?”
编舞老师回答:“是呀。我二十多岁才去的美国。”
原上笑着问:“乔治吕好像也是二十多岁才去的美国,你们很熟吧?”
编舞老师道:“不光认识,我们还是同学呢,出国之后碰到当然走得近一些。他小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呢,不过也差不多。”
原上顿了顿,才问:“那时候叫吕乔么?”
编舞老师哈哈大笑:“是啊,把姓名颠倒一下而已,是不是好没创意?”
原上若有所思地出来后,路过练功房,余光一扫,便看见刚从录制棚里出来的吴晓越又在里头拼命地跳舞。
身上的t恤都被汗水浸湿了,略长的头发也一缕缕被黏在了一处,对方的体型比刚进工作室时瘦了一圈不止,原上有些不落忍地打开门,将音乐关停。
吴晓越气喘吁吁地停下,转头看到他,又是那副有点手足无措的模样。
原上劝他:“学习很重要,但是身体也很重要,劳逸结合,知道吗?”
吴晓越垂着眼不回答,半晌后才抬起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接触到原上之后,抑制不住地漏出了点点崇拜来。
“我想更努力一些,不辜负你给我的机会。”吴晓越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有点别扭,却又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做得还不够好,原……原哥,你你让我跳吧。”
我想追随你更近一些。
我想离你的梦想也更近一些。
当然,最好的是——
能让你有一天,能因我感到骄傲。
这不是爱情,不是畸恋。
只是一个信徒,对信仰永无止境的寄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