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怎么不披件衣裳。”低声问着,便是将她拢入温暖的怀里。
“想什么呢?睡不着吗?”紫萱淡淡看到,视线亦是落在前方那片黑暗里,一片黑暗,万家灯火早都灭了,过一会儿天就该亮了吧,他怎么还没睡?
“刚要睡呢。”独孤影挨在她肩上,淡淡说到。
“想什么呢?”紫萱重复了方才的问题。
“想你呢。”独孤影笑着答到。
“骗人,人人粘着你,你还会想。”紫萱没好气到。
“怎么不会了?难不成你不想我?”独孤影反问,甚至认真。
显然,他一直要引开话题。
紫萱却是追逼不放,这几日多多少少都看得出来,他想那个老嬷嬷了吧。
“影,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就都是些朝政,记得不清楚了,就是记住了遇到你那一回。”独孤影仍是笑着答到。
“入宫之前呢?”紫萱淡淡问到。
“入宫前啊……”独孤影似乎努力回忆着,却回忆不出什么能够同她说的事来。
“我们来交换吧,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紫萱笑着说到,有些事总该找个人说的,一直藏在心里,很辛苦的。
“那你先说。”独孤影的语气显然认真了。
“不成,你先说,我先问你的。”紫萱连忙说到。
“我呀,是师父带大的,她是神教的大祭司,也是独孤王族的大公主,我母后原是三公主,是她最疼爱的王妹,三岁的时候,母后同父王就在草原上的神殿中遇到钟离追兵,双双去了,是师父一手把我带大的。”独孤影淡淡地说着,脸上很是平静,其实已经对母后和父王没有多少记忆了,他算是外戚,这王位本不该是他的,只是,他随了母性,而独孤王族亦就他这么一丝血脉了。若非因为他是外戚,因为被推翻,独孤王族可以算是灭尽了,师父当年亦不用顾忌那么多,那么尊重族中老者吧。
“在雪上上躲很久吧?”紫萱柔声问到,眸子里有些湿,想起了那日出清明神殿时,老嬷嬷那一声叹息来。
“自小就着他长大的,这孩子,可苦了。”
“东躲西藏,躲了好些年,就是被师父逼着练功,好几回因为贪玩,被罚在雪地里站了三日三夜,都是德公公和容嬷嬷偷偷给我送吃的。”独孤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紫萱转身过来,小手轻轻抚上他的俊脸,眸中尽是心疼,道:“练功最苦的吧。”
嬷嬷就说过练功的事。
“谁练功不苦啊,你呀,别老怨你父皇,他就是舍不得你吃苦。”独孤影笑着说到。
“那以后也不让他练功了,我舍不得。”紫萱的手落了下来,轻轻抚在微微笼起的小腹上。
“都听你的。”独孤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后来怎么就溜进宫里来的?”紫萱继续问到。
“学了易容术,就瞒着师父偷偷来了,若是当年被师父发现了,或许,还真就遇不到你了。”独孤影叹息到。
“母后常说,两人要是注定要遇上的,怎么逃都逃不过,终究还是会碰上的,时间早晚罢了。”紫萱一脸认真说到。
“你不是经常往宫外跑的嘛,怎么不到冰雪高原来,要不早点遇到也好啊。”独孤影打趣地说到。
“那你怎么不躲到月国来呢?”紫萱反问,他这是什么逻辑吗?
突然,一阵低鸣传来。
紫萱顿时警觉,独孤影却是大喜,还不待他开口里,只见一道白影疾飞而来,一下子便落在他肩上了。
正是那只断了尾的小狐狸。
紫萱一愣,随即缓过神来,正想伸手去抱,小狐狸却躲开了,亮晶晶的眸子警觉地盯着她看。
“它记仇了。”独孤影笑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紫萱一脸为难。
而小白狐似乎更凶了,死死盯着她看。
独孤影笑而不语。
“过来,否则本公主扒了你的皮!”紫萱却是骤然怒声。
然而,话语一落,这小白狐竟然就给乖了,低鸣了几声便窜到紫萱肩上去了。
果然,外强中干,胆小极了。
紫萱将它抱了下来,轻轻地安抚着,有些心疼,有些歉意,这么场误会,造成太多太多的伤痕了,是不是从此一切都可以过去了呢?
寒羽,这辈子会不会再相见?
在相见之时,会不会再有伤害呢?
无论是谁,她都不希望再有了。
“刚才说到哪了呢?”独孤影从身后将她拥住,问到。
“说到你入宫了。那时,怎么会把寒羽留下呢?”紫萱问到。
“需要他的地方很多,我生性不喜朝堂不喜深宫吧。”独孤影笑着答到。
“不想当王?”紫萱认真问到。
“不是,不喜中原的朝堂和深宫,你没去过草原吧。”独孤影问到。
紫萱摇了摇头。
“到时候带你纵马奔驰!”独孤影显然愉悦了起来,幼时好几回就是这么壮着胆子偷偷溜下山来的。
小白狐似乎听得懂独孤影的话一般,似乎兴奋地在紫萱怀中挣扎出,又是一下子窜到了独孤影肩上去。
“不远了吧?”紫萱问到。
“再过一座城镇,到了玉郡,就到高原脚下了。”独孤影答到。
然而紫萱心中却骤然一紧,玉郡,玉妃的故乡。
独孤影知道她心中所思,淡淡道:“萱儿,一切罪过都因我而起,与你无关。”
“我也有份的!”紫萱脱口而出。
“如果,你没来,一切也都不会改变,或者,杀戮会更多。”独孤影如实说到,一切罪过,他都愿意背。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算这些的,怎么又算起来了,算地清吗?”紫萱无奈,淡淡说到。
“不算了不算了。”独孤影亦是无奈,说罢拥着他便进了屋。
在站下去,天就会亮了的。
歉疚总该有的,谁是完人,谁人能真真正正问心无愧呢?
或许,问心无愧者,不是完人,而是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