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
滕予洲贴心的抽出一张纸递给呆愣的女孩:“擦擦鼻涕。”
我一秒回神一把夺过他递过来的抽纸,将脸转过去拧鼻涕,擤鼻涕的声音会不会太大!妈的管他呢!然后破罐子破摔擤了个干净
“一张够吗?”滕予洲问。我转过脸来,红着眼看他,谁知他又说了句:
“听你这量可不太够?”真的又抽了一张递到我脸前,我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又一把拽过纸巾,一边笑的不能自已一边毫不客气的擤了剩下的鼻涕。
滕予洲坐在一旁嘴角轻扬,就看着女孩从刚才的悲切难过,因为自己一句话,从阴霾里走出笑的乐不可支,捂着脸歪倒在一旁的墙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捂着脸靠在墙上不知怎么面对眼前的人。
“徐浩然走的时候。”他回道又问:“吵架了?”
“嗯。”
“他早上刚给我吵过。”他似闲话家常般开启聊天模式。
“不但开走了我的车,还把我另一辆车的钥匙藏起来,害的我一顿好找!”发现女孩从指缝里露出眼睛歪头看他,又继续循循善诱道:
“等人帮我送另一把钥匙过来,我穿鞋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蹦到鞋柜下面了,我一伸手从里面掏出来两把。”
女孩果然被逗的咯咯笑出声,拿开脸上的双手,双眼皮肿成了单眼皮,鼻尖也红红的一双眼睛像被大雨洗过后的蓝天,清新透亮,光彩逼人。
“的确像他干的事!”
“他干的这种事太多了,我记得上学那会儿,有一个女生用蒙城方言骂他你真xue(四声),我问他xue是什么意思?他说是夸人帅气很上道的意思,我说哦,是吗?那她说的很对,你的确挺xue的。”
“哈哈哈哈哈.....”我笑的眼角湿润:“你当时怎么没上当?”
“我又不傻,那个女生一脸的鄙夷和嫌弃,怎么可能是夸人的好话!”女孩笑的胸腔震动。
“要说蒙城的方言我是真的很想吐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在你们家吃饭,奶奶帮我打蚊子的事。我还在努力想弄明白她老人家说的什么?是在跟我讲话的吗?巴掌已经上来了。当时那一巴掌直接把我打蒙了,哎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额了盖子有蚊的,你白动你白动,我给你乎死......”
“哈哈哈哈......”
这一波回忆杀说得好啊,我已经笑的前仰后合,尤其是滕予洲学说蒙城话的样子,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记得怎么说。滕予洲也笑,我沉浸在过往里欢乐的难以自拔。
“我记得阿姨还说了奶奶一句,什么好?什么歹?”
“我妈当时看你都呆了,怕你闲我奶打得太用力又不好意思说,我清了清嗓子学着妈妈的样子皱眉说:
“你看你,俺妈你总木了好歹的逗乎!拜小滕的脸都乎红了。”
“哈哈哈,对对,是这样,徐浩然那家伙笑的饭都喷出来了,问我听明白奶奶和阿姨的话没。”
我擦着眼角的湿润:“我们那边农村的方言口音是比较重一些,说话也快,你听不懂很正常。”
“我那时候在姨姥姥家住的时间不短了,但是他们都照顾我和我妈,平时在家都说蒙普,我刚去的时候行动不便没怎么出门,以为周围人说的蒙普就是当地的方言,觉得还挺接近普通话,多半都能听懂,直到我去了五中,发现,好像有点不太一样。然后在去了你们家,我才确定是我大意了!”
“你还记得买葡萄那件事吗?”他问
我止住笑声,微皱眉头思索道:“哪件?”
“就是中午我们三个出去吃完饭回来,徐浩然要买葡萄,他让你帮他挑。卖葡萄的大爷帮我们剪掉上面坏掉的葡萄,他刚到地方还没来得及把称从三轮车里拿下来,给我说:
“哎,小伙,你帮我拜车上塑料袋给称一抹拿下来,我给你这两个同学赶紧拜葡萄剪好,白耽误恁上课。”
我瞬间打开了记忆的大门,接过他的话道:
“结果你真的在称上摸了一圈把称搬下来了,徐浩然问你为什么要在称上画圈?你说大爷不是说一抹吗?我的确,的确摸了一遍。”我像要断气一样,又哈哈笑起来。
滕予洲嫌弃道:“这事成了老徐那一学期的经典笑话,逢人就讲。我真的以为一抹就是摸一摸的意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一摸才能拿,以为是蒙城当地做生意的人有什么说法。谁能想到一抹就是一起的意思,难道你们说,哎,中午一起吃饭,也说一抹吃饭吗?”
女孩咯咯笑着,刚才的阴霾似乎真的被这笑声一扫而空。
“我记得那时候,徐浩然的葡萄是给你买的吧?”
我渐渐止住笑声,点点头“嗯”了一声,做了个轻松调皮的表情感激道:
“我没事了滕予洲,谢谢你。”
他也会心一笑调侃道:“不叫滕总,小老板了?”
我脸色微红自黑回复:“有事小老板,无事滕予洲。”
滕予洲呵呵笑着,状似随意的抬手轻轻揉揉我的脑袋,又问:“生我气了吗?”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顿了片刻:“没有。”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真的?”
“嗯,真的。”
滕予洲把脸转过去似在权衡考量什么,转过头一手微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说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所有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为了想要一个最好结果。”
“嗯,我信你。”无条件那种。
“这点,老徐比你差远了,他早上知道这事气的火冒三丈,立即跑来质问我怎么回事!甚至连给我解释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下了定论。哎!看来几年不见,我在他心里的人设早就崩塌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性格跟暴风雨似的,来的快去的也快,以前高中的时候还知道收敛,上了大学离开父母他就原形毕露了,我妈让他照顾我点,结果他拿了鸡毛当令箭跟当初五中的教导主任似的,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
“你们俩的情分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浩然......,关心则乱吧。你也别气了,既然知道他性格急,那就避开正面跟他发生冲突,就算亲兄妹经常吵架也会伤感情的。”
“嗯。”我苦笑一声点头。滕予洲又咳了一声,开口问道:
“不知道合不合适问你,今天听浩然提了一句,波哥,他......”
我抬起微低的头:“没了。”
我看见他默默抽了一口气,好像不知该怎么继续问下去,栗清波的事他的确很惊讶,我们家的事他没细问,我也没有细说的理由。
在蒙城的两年,他跟我哥也很熟了,虽然我哥比他和徐浩然大了有五六岁,但是毫不影响他们三个一起打游戏出去玩的友谊。
“是车祸,徐叔叔当时也在车上,下了两次病危好在挺过来了但是也是要了半条命,徐浩然大学原本打算考研的,也放弃了,徐叔叔给他挣得家业从那以后都只能靠他了。”
“你呢?怎么没有继续深造?”
“我?”
女孩苍白无力的笑了一声,微垂着头看着床尾开口道:
“我爸听说我哥没了,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把锁骨摔断了,肋骨也有轻微骨裂,工地的活是干不了了,只能在家务农帮周边有需要的做点木工活。我们那地方重男轻女的很,我哥就是我爸妈的希望和未来,他们就像是突然失去了信仰的人,出门都感觉矮别人半截!任何劝慰的话在他们那里都失去了力量,行尸走肉一样。我还有个上学的妹妹,我必须要撑起来,不然家就塌了!”
滕予洲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孩,她说着这些辛酸过往,目光坚韧好似再讲别人的故事。
“这两年,很辛苦吧!”
我跟滕予洲认识那么久,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过,竟然抬手抚摸我的脸,最早的时候也就像徐浩然一样拍拍我的头,徐浩然会把我的头发揉乱,然后看我像个疯子一样追着他打。他不一样,他真的就是很礼貌的轻轻拍两下。就像一只调皮的小狗突然懂事了,主人欣慰的拍拍它的脑袋。
上次在医院他是为了看我脸上的伤,也是很轻的拇指滑过。不像这次他整只手拂过我的脸颊,那双灿如星海的黑色眼眸里,滑过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心疼。
我忽然生出一种无边勇气,想要抓住一丝什么,还来不及多想就鬼使神差的脱口问道: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我可以抱一下你吗不是你可以抱一下我吗?我在征求你的意见,不是在祈求你的怜悯,我爱你是我的事,我的爱不需要任何怜悯。
他着实惊讶了一下,转瞬就笑了抬起双臂说:“可以。”
然后我就探过自己的上半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胸前。他双手环住我的肩,不松不紧,会让你感觉到他即不是在敷衍你,也不是在暗示你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让你抱一抱。
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他身上那种清清凉凉的松木香味,不在是若有似无的飘在空中的,是就尽在鼻端的。可是我却不敢深呼吸,只能尽量把气喘匀,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两下,我闭着双眼在他胸前轻轻说道:
“谢谢你,滕予洲!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可怜我。我从不勉强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因为我而被勉强,我不想成为任何的人的负担。我暂时不能离开申洲,因为,世洲国际给的,真的太多了,我舍不得!哈哈哈......”
滕予洲也被突然的无厘头逗乐了,不知道眼前的女孩的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话的,她用近乎完美的调侃打破了前一秒还处于旖旎缱绻的氛围,又哭又笑的说着自己舍不得世洲国际的工资,让他真假难辨。他扶起又哭又笑的女孩,配合道:
“好好跟着我干,以后亏待不了你!
我明白所有的玩笑里,都藏着认真的话,而那些被忽略的回应,就是在委婉不过的拒绝。答非所问,其实已经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