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像是真心的。”
“呵呵呵......”她擦着不断流出的泪,笑的凄凉
“我也是真心的,栗子!其实我应该要知足的,我也不亏!他们家毕竟帮我找了份工作。”
她抹掉眼泪拍拍脸说:
“不说了,明天一起去东林寺帮你还愿。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完了我洗,我先躺会。”
我看她是真的冷静下来了,点点头说:
“好,那你先躺会儿吧,我去洗澡。”
温热的水喷洒而下,在狭小的浴室里我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终于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垮下来的脸。心口闷痛难忍,那种无法隐忍的悸动、爱慕在这空无一人密闭又安全的空间里,此刻突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那个自己第一次喜欢的男孩啊,已经回申洲了吗?他过的开不开心?为什么没有回信给我?不是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为什么我默念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音讯?已经有六年没有见过他了吧,就快要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高一第二学期一个很普通的下午,阳光晒的教室暖暖的,暖的让人昏昏欲睡。我被这股暖阳笼罩在金色的光里,尽管老魏慷慨激昂的将古代世界的奴隶制帝国讲的引人入胜,精彩绝伦,依然无法阻止我的上眼皮不间断的亲吻下眼皮。老班突然就敲开了教室的门,老魏被强制按了暂停键脸色微有不愉,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我也在点头跟不点头间抬起了头,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精神!
“咳,咳,哎,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扰大家上课了啊,我就占用两分钟的时间,咱们班今天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说完大家跟着老班的掌声欢迎新同学,他就背着光走进了教室,我的眼睛被阳光照的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只看见一个又高又瘦的黑影跟老孔立在一处。后来他说,他刚来教室就迅速的把所有人看了一遍,除了那个在光里发光的人没看清是男是女,其他人都看清了。
老师说他是来借读的,蒙城五中是市重点,五中有两个重点班,拼的都是真成绩每年都会考上几个清北的学生。校长更是紧抓成绩,绝不能让任何人的一颗老鼠屎坏了这一锅,噢不,是两锅汤。有关系来蒙城五中不稀奇,能中途加塞进蒙城五中重点班的借读生才稀奇,大家都在背后偷偷议论这绝不是有个矿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们班的是按高矮排座次,每周左右平移调换座位。他很高,坐最后一排是必然,而徐浩然坐最后一排是因为放学从后门去食堂可以更快一些。
“哎,哥们你没带书吗?”
“没有,老师说一会送过来。”
“噢,你从哪儿转来的?”徐浩然一副闲聊的样子问出了班里人想问的问题。”
“申洲”
“申洲?行啊。”徐浩然挑挑浓眉,侧着身子往身后的墙一靠。
“从国际化大都市转来我们这四线小城蒙城五中上学,怪不得没带书,压根用不上啊!”
徐浩然家在蒙城算是富商,每周他们家的司机都会开车来接徐少爷回家,那个司机跟我很熟,他叫栗清波,没错,是我亲哥。最开始我和我哥都知道他老板的儿子跟我同一年高考,我没太在意,我哥说他老板的儿子学习特别好,我也没在意,我哥说他老板的儿子将来是一定要上五中的,我还是没在意。直到我报道那天在签到本上看见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徐浩然。
我也没甚在意,我心里只是想,五中十八个班,叫徐浩然的不知道有多少个,我甚至跟那个叫徐浩然的同班了一周后,一句话都没讲过。直到周末我哥来给我送东西,哦不,是来接徐少爷回家,顺便给我送东西。
后来徐叔叔听说徐浩然跟我是同学,让我哥周末接了我和徐浩然一起去他们家里吃饭。我心里是拒绝的,自卑,惶恐,让我惊慌的不知所措。
我哥拍拍我的肩给我说“不用怕猫猫,徐总人很好的,浩然跟你不是同学吗?你怕什么?浩然的妈妈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一起去吧。你跟浩然要做三年同学呢!总不能三年都不说话吧?”
我如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跟徐少爷一起上了车,尴尬紧张的我缩在车后座上拧着脖子看向窗外。徐浩然应该也是有些尴尬的吧,他明显没有平时在班里那样活跃,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哥闲聊。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他掀开后座的扶手从里面拿出两瓶水,自己拧开一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半,心里想他肯定会问我喝不喝,我都想好了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回答了。果然,他忽然转头喊我的名字,
“栗青见!你饿不饿?”
“我不喝。”
尴尬,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我俩中间,我的脸腾一下又胀又难受。其实也就几秒钟我却感觉过了很久,我哥从后视镜里看着我俩忽然哈哈哈哈笑个没完。我看见徐浩然尴尬的抓了两把头发,然后学了我的样子扭头看向窗外。
徐叔叔工作忙,见过我几次后对学习成绩好又老实的我喜欢的不得了,告诉我哥接徐浩然的时候把我也接着送回家,还说姑娘长大以后会离家越来越远的,趁现在有机会能多回家几次就多回几次吧。
最开始我不好意思总是拒绝,但是每周五下午放学徐浩然都会在我离开教室前叫住我:
“哎,栗青见!一起走,我在宿舍门口等你啊。”
那时候十六七的少男少女之间,会有超强的自尊和莫名其妙说不清楚怪怪的感觉,淡淡的害羞浅浅的羞涩?反正说不清楚,我就觉得很别扭,全身跟长了刺一样不得劲,最开始班里的人听见都会发出暧昧的
“呦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声,徐浩然脸皮厚大喊一声
“滚滚滚,不好好学习考清北,在这里瞎起什么哄。”
时间久了老师和同学见我俩也没传出什么谈恋爱的信号,就慢慢习以为常。
徐浩然长相随他妈,性格随了他爸。徐叔叔身量不高,长的其貌不扬。听我哥说徐叔叔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吃了很多苦,高中没上完就辍学了。自己在小饭店帮厨,后来成了大厨再后来有了自己的餐馆,餐馆又变成酒楼,酒楼又开了连锁。就这样酒楼生意越做越大吃住玩一体发展,徐浩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徐少爷;徐叔叔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为人圆滑又健谈。他给了徐浩然最好的物质条件却不允许徐浩然身上出现任何嫌贫爱富的习性,用徐叔叔的话说往上数三代都是贫下中农显摆个啥,再说咱家连三代都不用数。徐妈妈是他酒楼的第一个前台,长的又高又漂亮特别温柔,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她大声说过话。
周末休息的时候,徐叔经常让我哥拉着徐浩然去我家边学习边劳动,美其名曰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其实是家里没人管他。我们家里人怎么可能让他帮忙干活,也就是乡村自由行而已。最开始我出去帮家里放羊割草,徐浩然就在我家看电视,嗑瓜子,有时候也会闲的无聊跟我一起去坝上吹风,问一些很傻很蠢的问题。
高中时期因为我哥的原因,我和徐浩然成了好朋友,我性格沉闷内向,腼腆害羞;徐浩然阳光帅气,开朗健谈他跟徐叔叔一样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我们高中三年从没有因为任何事红过脸吵过架,但这并不影响日后徐浩然定位我为无脑少女,说我脑子里装的大概都是屎吧。
直到那天我靠在树下看书听见河堤岸上好像有人叫我名字。
那天风和日丽,清风徐人,鸟语花香,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青草气息。云在飘,水在流,羊在吃草,徐浩然在叫我,而他,站在那儿看着我笑。
徐浩然跟新同学好像很合得来,这点从新同学跟谁主动说话的次数就能看出来,徐浩然那天约着他去体育馆打球。打完球神神秘秘的说带他去一个世外桃源,他反正也没事就跟着来了。车还没开到我家,徐浩然就看见坐在大坝边树下看书放羊的我,他们下车后徐浩然站在大坝堤岸上大喊:
“哎~~~哎~~~放羊的姑娘~~~放羊的姑娘~~~,哥哥来看你了,哎~~!这呢,这,这,栗青见!!放羊的姑~~~~~。”
那是我第一感觉徐浩然给我丢人了,要不是他站在那里,我当时真想捡块石头扔过去堵上徐浩然的嘴。
新同学虽然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俩几乎没说过话。我仿佛又回到了跟徐浩然第一次正面交锋的时刻,羞涩,尴尬,全身长满了刺似的不得劲,不!甚至比那时候还要令我别扭,有一种淡淡的羞耻感令我不敢抬头面对他!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这种家养的山羊,很稀奇的样子,像当初的徐浩然一样傻傻的指着山羊妈妈问他是母的吗?得到肯定答复,他还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母山羊为什么会长胡子?耳边忽然传来徐浩然狂放不羁哈哈哈的嘲笑声
“你怎么认定那是它的胡子?那可不可以是它的毛发?”
他错愕的回头看我,仿佛在向我求证对错,我红着脸干干的给他笑了一个。
家里的母山羊前两天刚下了一窝小山羊,三只小羊胎毛绒绒很可爱,他想要走进看清楚一些,徐浩然在边上大喊:
“哎,老滕!我奉劝你离那三只小羊远一点。别说我没提醒你,栗青见家的这只母羊凶猛的狠。有生人敢碰它的崽,立马顶你一跟头!不死不休那种!!”
他停住脚步挑眉问:“你被顶过?”
徐浩然轻蔑道:“我说的是生人,生人。我是生人吗?有点自知之明啊你。”
他又转头看向我
“别听他胡说,那次他抱着小羊要带走,羊妈妈不追着顶他才怪。”我走向小羊,小羊跟我很熟悉,都伸着脖子嗅我的手。我俯身摸摸它们的头,抱起其中一只走到他近前。抬起头用无比真挚的口吻说道:
“看,很可爱吧。”
他抬手摸摸小羊的头,小羊还没长出羊角,头上是两个硬硬小点。
“这是他长角的地方吗?它脖子上这是什么?”他手中轻轻拖着一对小羊脖子上垂下的两个像水滴形状,长满了白色绒绒羊毛的小肉瘤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我们都叫它小铃铛,你看它像不像两个小铃铛,有的羊有,有的就没有。”
他摸着小羊脖子上的两个小铃铛十七八岁的大男孩虽然跟当初的徐浩然一样显得傻乎乎的,但是我 却觉得特别可亲可爱。风吹着他额前的刘海,柔化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他不在是那个对谁都保持距离的申洲转校生,他那么温柔,离我那么近。
我在懵懂不知的年龄,因为一个人的突然闯入开始了一场没有休止的暗恋,那注定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原来女孩突然有了心事,长大只是瞬间的事。我小心翼翼收敛着自己的情绪,警告自己不要在往前半步,日日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习惯,誓要把这份非分之想藏在心底谁都猜不到的地方。这股突然滋生的爱意,之于我来说是一场磨难;我想若能避开这猛烈的爱意,自然就不会有悲痛的来袭,我还没有资格跟他奔赴一场山海,保持距离是我对自己最好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