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阿陆摇了摇厚重的头盔,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鬼刀说:“快到午夜了,你看那抹月梢将近圆满。”
阿陆道:“确实需要休息,但还要走得再远一点。”
“多远?”
阿陆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只是策马赶到鬼刀前面,缓缓地走着。鬼刀好像怎么追也追不上他。
他们竟就这样走到第二天的黄昏,秃鹫岭最茂密的树丛里,也是无数尸骸的丢弃之所。这里铺满了森森白骨,偶尔几具腐烂的尸体,也是没有逃出秃鹫岭的逃兵。终于有人支撑不住,滚落下马。阿陆骤然停下,“就在这里休息吧。”
陡然间,鬼刀好像明白阿陆为什么急着赶路。
尸骨整具肩胛骨被卸掉,或是被活活撕成两半,这不是血顶秃鹫的吃法,显然有某种飞行妖怪一路跟随着他们。边塞之外是猛禽与鹰身女妖的地盘,其中许多猛禽都沿袭着吞食尸体的习惯,猛禽类最实用的秘法就是将尸体能量转化成八成左右的活体能量,对他们来说,秃鹫岭的大量尸骨真是源源不绝的美餐。某些即将进入羽化期的大妖也常来此饱餐一顿,为羽化期做好能量储备。或许它们对活物更感兴趣,那些尸体就是证据。伤口裂痕等于身长,它的爪子就有七尺长度。是只大家伙,阿陆一路都在寻找合适的地方,这片茂密的树丛应该可以避开猛禽妖物恐怖的视力。
夜里不能点篝火,容易暴露位置。
他们卸下厚重的盔甲,而阿陆将布满风尘的披风裹起来,背靠着石壁。塞外白天好似炎狱的大漠,晚上却是彻骨冰寒,气味直降零点,阿陆头盔下不时喷出灰白色的寒气。
他没有睡,而是死死的抱紧剑。
一根鎏金色的翎羽飘摇而下它就落在石壁上,没有察觉紧紧靠着石壁的阿陆,他已将剑攥紧了。那可是头冲云雕,更有金雕、冲云雕的威名。它的肉身并不强悍,但是修炼风行法术,迅捷无比,双眼更能看清千里之外的景象。它怎会看不见这些美餐?金雕并不是贪婪的食肉者,但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一旦它在某处掠食,就会杀尽其它稍大的生灵。所以金雕也是恶名昭著的残杀者,它轻轻铺展双翼,将翎羽对准歇息的众人
阿陆猛然攥紧了剑柄,他关节咯咯作响,估测着头顶金雕的位置,他只需要一剑,这一剑就能粉碎金雕不算强韧的身躯。
正此时,金雕狡猾地眨动双眼,猛然飞离石壁。
鬼刀一刀砍空,急忙启动机簧,巨大的爆炸将众人惊醒,也伤到金雕左翼!那金雕顿时发怒,无数翎羽射向众人,却被巨剑所阻挡,阿陆伸手将金雕生生拉下来,大剑迎头劈下,整只金雕就被斩成血肉模糊的两半。
鬼刀惊道:“原本你是拿我们做饵,想要一个人干掉它。”她忽然感到自己的愚昧,“对不起,我打乱了你的计划。”
她以为阿陆会冷漠地走过,但还是希望能听见他的声音,哪怕是责备自己也好。她抬起头,看见阿陆扛起巨剑,一声不吭地走过她,走向原来的石壁,她的眼神也黯淡下去。
“你说什么傻话,你不是在拿命保护我们吗?”
她猛然回头,看见罗刹的兄弟们嘻嘻哈哈,他们笑得这么欢快。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逃亡,还是第一次笑出来,好像每次她感到失落的时候,这些为钱杀人的刽子手就会给她关怀与鼓励。一个杀手联盟,竟让她有家的感觉。
“我们就是他们眼中的妖怪啊,为了钱什么都肯干,这就是雇佣兵。我们杀人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好像人命在我们眼里只值那么点破钱。”阿陆用厚重的手甲抚摸着她的脑袋,“为了几个破钱,随时送命都有可能。但我们热衷于此,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啊。”
骤然间,火光四起!
他们已被层层包围,周围站满了天网的暗杀者,甚至混杂着一些强大的歌绝武士。
罗刹众们却露出狰狞可怕的笑意,他们双颊的弧度异常可怕,看起来好像一头头活生生的妖魔。他们的笑声甚至令周遭的暗杀者感到胆寒,“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笑什么?”
“我大笑是因为你们都来送死!”阿陆巨剑挺出,与鬼刀相互依靠。“你觉得有多少人?”“一百、两百懒得数了。”
“不管他们有多少人,很快全会变成死人。”鬼刀将追魂八绝刀第八刃机簧紧紧攥住。阿陆推了她一把,“别在这里浪费。”
“哇呀呀呀!真是气煞我也,兄弟们给我上!男的杀死,女的活掳!”整片森林都被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