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妇人忽然插嘴道:“这里远离圩镇,大爷和大娘购买生活的时候,岂非非常麻烦么?”
冯大爷微笑道:“这点却是要感谢三少了,他已经安排了人,十天半月的,就会让人送过粮油鲜肉干菜来,而且,我们两个老头子手上还是有点钱的,碰巧有人上圩镇了,带一些小物品的,也不无可以的。”
白裙妇人点了点头,低头看向三少的侧脸,那张年轻的帅气的、如果不是一道疤痕从中破坏了些许的美感,应该是美到极致惊艳人寰的一张脸,而即便如此,他那充满自信的眼神和阳光的笑脸,已足够弥补他的缺失,更换上一种坚毅和沧桑。她的心窝居然莫名的一痛,眼神掠过一丝儿复杂,忽然身子一抖,打了个喷嚏。
三少扭头看了她一眼,白裙妇人有点尴尬了,原来,一路淋雨,她的薄裙早已湿透,虽年愈四十,却依然凹凸有致的美妙身姿展现无遗,对男人有极大的杀伤力。
沈家主也感觉怪怪的,别过眼睛看其他地方。
冯大爷抬起老花眼也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在烧火的冯大娘道:“老太婆子,拿件衣裳出来,莫让这孩子坏了身体。”
冯大娘站起来,迟疑了一下,向白裙妇人道:“孩子,过来这边先烤暖和,大娘的衣裳都是老太婆的,怕是不趁你的身体”
冯大爷抬起的手也是在半空一凝,道:“这倒是”
三少道:“老人家穿的又咋滴,这又不是上t台走猫步时装秀或奥斯卡红地毯,暂时取暖而已,有什么打紧?”
白裙妇人轻轻颔首,道:“麻烦大娘了。”
冯大娘说了一声“不麻烦”,一颠一跛的就要去里屋找衣裳,三少赶紧站了起来,没有任何顾忌的走进了里屋,很快手上便抓着件淡灰长衫出来,顺手一抖展开,披在白裙妇人的身上,然后,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去灶台那边烤火取暖。
白裙妇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走了过去。
冯大娘笑道:“这孩子,倒是给大娘省却脚力了。”
她挪了挪位置,对白裙妇人道:“来,这个位子好,火气足。”
白裙妇人心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虽贵为大家贵族的女人,可是,随着父母双亲逝世,即便嫁为人妇享受到丈夫的爱,但是,那种被视为孩子的温情呵护,早已不在。
冯大娘的温情,恰恰勾起了久违的那一份心弦,刹那间,她的心灵仿佛要被脆化了那般柔软,心头一阵刺痛。
每一个人,都有ta的父母,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因为,当你剥夺了ta的生命的同时,往往就是间接剥夺了ta父母的所有幸福和希望。
白裙妇人胡思乱想,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忽略了三少和两位老人家了些什么,最后,当她两个孩子把她拉起来之后,机械化般走出屋子,娇脸被毛毛细雨浇落的时候,她才赫然发现了,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三少依然走在最前面,只是,他的手上却没有了雨伞,莫非他也心情不好,给忘掉了?
沈家主紧跟着三少半步距离,似乎低声跟三少商量什么事情。
头顶传来微小的沙沙雨声,她微微抬头,才发现了,原来,三少的雨伞不是忘拿了,而是给她的女儿撑着,为她遮挡着雨。
两个孩子都低垂着头,似乎都陷进了沉思。
白裙妇人道:“玉燕,刚才娘的精神状态不好,没注意了,三少,他,有什么交待么?”
她的女儿低声道:“娘,三少跟家主说,如果我们兄妹可以帮忙他照顾冯大爷两位老人家,他跟沈家的恩怨一笔勾销。”白裙妇人眼神猛地一亮,道:“家主怎么说?他答应了没有?”
她身旁另一边的儿子道:“家主说得看您的意愿,他是他不敢做主”
白裙妇人一愣,道:“他好不糊涂!”
她女儿却道:“家主倒非糊涂,他只是怕担了为了沈家出卖我们的罪名而已。”
白裙妇人沉声道:“那你们兄妹告诉娘,你们愿意吗?”
两个孩子齐声道:“愿意。”
白裙妇人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道:“你们不仅要把两位老人家照顾好,而且,要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一般看待。”两个孩子点点头,表示一定能完成任务。
然后,白裙妇人快步走了上去,口中道:“三少,我跟你说件事儿。”
三少脚步一顿,扭过头来,看着她,道:“夫人,何事?”
白裙妇人脸色忽然一窘,道:“三少就叫贱妾名字吧,谢群湘。”
三少点点头,道:“嗯,湘姐,你说。”
谢群湘道:“贱妾也想搬过来,在这儿长住了,也好跟两位老人家有个伴,您看如何?”
三少眼神中露出一丝儿意外,却还是很快首肯了,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难得湘姐知大体识大义,我梦中游在此先感谢了。”
一旁的沈家主倒身子猛一震,睁大眼睛,脱口道:“阁下却是近期享誉江南的新晋霸主梦家三少?”
梦同学习惯的摸了摸下巴,有些陶醉的道:“我那么有名了?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呢?”
谢群湘白了他一眼,无语之极,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看这长的好眉好貌的,怎么那般嗯,貌似,有些儿无耻啊!
沈家主原本紧皱的眉头花朵般舒展开来,眼神露出浓郁的笑意,终于,第一次,对沈梦龙父子的死亡,给予了极高的价值评估。
甚至,他都有如此这么一个念头:梦龙啊,你们父子死的可算对了,沈家的经营已经到了瓶颈,却迟迟没有一个适当的突破口,而梦家,恰恰可以给我们沈家突破机会,好,好,好极啦!
不提沈家主这里思想放任,愉快之处,恨不得手舞足蹈表演一番。
却说谢群湘让三少这么全神贯注的一阵子凝视,她的心猝然一阵子慌乱,垂下头去,心头鹿撞,好像回到青涩少女时代,不胜娇羞。
她忍不住暗骂自己比人家三少更无耻。
嗯,应该还有堕落。
她却不知道人家三少比她要更难过了,谢群湘那似嗔似恼的羞涩,散发着一种异样的绝世芳华,与马婉儿不遑多让,让人心弦震颤,难以自拔。
这一刹那,他不由暗骂老天,究竟是哪个神仙吃饱撑着,没事找乐子如此虐待他的感情?
好吧,就算前世孤儿一个,缺乏母爱,但是,也不用如斯卖力,把母爱在这一世,以这么异类的形式来补偿罢?
梦同学忽然逃跑似的加快了步速。
谢群湘霍然抬头,大声道:“三少,您会常来看看两位老人家吗?”
梦同学的身影早已远去,不知道他听是没听见。
沈家主张开了嘴巴,似乎下巴忽然发生了点故障,迟迟未能合拢回去,只是表情怪异的看着谢群湘。
谢群湘问道:“家主,我是不是很老了?”
“额,这个”沈家主没想到自己躺着都会中枪的,干咳一声,道:“不会吧,虽然我的眼神一直都不算好用,但这个事儿,我却还是可以保证的。喂,那位小帅哥,你别躲着,回答我对不对?”
谢群湘的儿子,嗯,那个小帅哥已经把脑袋扭到后边去温习路过的风景了。
倒是她的女儿握紧她的手,力挺她的母亲:“娘,您如果喜欢三少,就勇敢的去争取。女儿支持您!”
谢群湘眼里露出一丝儿迷茫和纠结,轻轻低喃:“我,还可以爱吗?尤其,他是杀死我孩子的凶手!”
众人黯然了。
或许,超越世俗的框架都不算问题,最大的问题,只是,三少是杀害了她孩子的凶手啊!
这一种形同不共戴天的仇怨之锁,试问世间,还有何等高明锁匠,可以将之打开?
显然,这种爱,不仅时间不对,人就更加不对了。
爱上一个仇人,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便注定了,这份爱,如果可以称之为爱的话,没有开始,就已经夭折了。
谢群湘脑袋一阵剧烈的昏眩,身子一软,昏厥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