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怒极反笑,冷冷地道:“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臣不敢狡辩。”刘过起初声音还有些发颤,但是想到了破解之法后,声音慢慢恢复正常,他诚恳地说:“太皇太后刚才所说,确实是实情,臣以前确实和王安石的后人王棣来往密切。”
“那你还说自己不是新党?”太皇太后冷笑道,笑了两声,突然咳嗽起来,一旁的梁惟简连忙送上痰钵,并拍着她后背替她顺气。
见自己把太皇太后气成这样,刘过也有些内疚,不过今天不把话说明白,自己不但前途葬送,还有可能性命堪忧,所以他等太皇太后咳了一口浓痰,咳嗽不再那么剧烈了,接着解释道:“臣虽然和王棣来往密切,但是却并不是新党。”他环顾一眼周围,看了看那些老臣,叹了口气道,“我和王棣虽然私谊很好,却在新法问题上意见不和,还因此多次争吵过,这事只要知道点臣过去的人,都应该听说过。”
太皇太后闻言,果然怒气没有那么大了,她转眼望向自己信任的重臣,很显然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些。
“臣兄长子瞻曾和臣说过此事。”这时旁听的苏辙出班替刘过证实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你不是新党。”又有一个官儿开口道,明显这是落井下石的。刘过瞥了一眼,原来是朱光挺,他是程颢的学生,洛党领袖之一,但是现在洛党势微,便改换门庭,投到了朔党门下。
刘过一看他出言痛打落水后,就明白了太皇太后如此震怒,不光是有人告密,还与这群人落井下石有关,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缘由,自己因为和苏轼走的比较近,在回河之争中又和蜀党意见一致,对方这是在打击报复。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支持回河的吴安持也是朔党成员。
想明白了这点,刘过更加不敢马虎,小心翼翼地道:“太皇太后容禀,臣自幼家贫,父兄亡故,靠堂兄接济才能活命,虽然堂兄待臣比亲兄弟还亲,从小教臣读书做学问,奈何臣寄居人下,被人看作家仆一类,后来堂兄亡故,临死前将臣过继给伯父为继子。臣骤登富贵,不为江宁士林所容,是王棣王促仪不以臣卑鄙,雪中送炭,和臣交游,使臣地位稍稍提高,这才有后来的著书立说,为士林所接受。若没有王促仪,便没有臣的今天,所以对他臣向来心中甚是感激。”
刘过知道自己和王棣来往的事不可能瞒的住,还不如老实承认,这样还能给人留下一个诚实可靠的印象,好在进京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怕别人去调查,这时看了眼太皇太后,见她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的意思,刘过接着道:“但是因此就认为臣是新党,臣绝不同意,且不说不能因为臣和王促仪交厚就认为臣是新党,臣多次和王促仪因为对新法看法不一,还发生争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信太皇太后可以派心腹之士,专门调查。”
见太皇太后有些意动,大臣中又有一人质问刘过道:“只是因为你和王棣对新法看法不一,难道就能证明你不是新党?你和王棣交厚,这是你亲口承认了的,而王棣是王安石的嫡孙,你不是新党谁是新党?”
刘过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应该是朔党无疑,对方要治自己于死地,自然也没必要客气,冷笑一声,问道:“按照阁下所说,君实公与王安石相善,是不是可以说,君实公也是新党?”
“你?”那人没想到刘过言辞这么犀利,君实是司马光的字,司马光是公认的旧党领袖,忠臣的典范,如果说司马光是新党,那么他们这些司马光的继承者是什么,新党的新党?顿时涨的脸色通红,但嘴里依旧不肯认输道:“强词夺理。”
刘过微微一笑,神态潇洒地道:“如果这都是强词夺理,那么什么才是正理?君实公与王安石相善,但是政见不同,这和我与王棣的情况何其像哉?自然君实公不是新党,为何我就是新党?”
一帮落井下石者被刘过驳的哑口无言,太皇太后见刘过说的在理,也相信了他的话,因为即便是在极端不利的话,刘过也坦然承认自己和王棣的关系,还让太皇太后欣慰了不少,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刘过果然是有情有义的道德君子,语气和缓道:“你起来吧。”
刘过大喜,这表示老太太已经气消了,自己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他再次给太皇太后磕头道:“臣谢太皇太后。”奈何在地上跪的久了,双腿早就麻木,刘过挣扎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太皇太后斥责一旁的内侍道:“还不快扶刘卿起来?”
得,刘卿都叫上了,不但顺利度过危机,还在太皇太后心中加分不少,刘过心中暗喜,在小内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没想到太皇太后下一句话,又将他逼到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