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那太医听了皇帝这欲盖弥彰的话,可不敢揭穿,还得立刻挤出几点儿眼泪,陪着皇帝伤心,刘过听闻这一代女强人终于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脸上伤感的表情倒不全是装出来的。
赵煦干嚎了几声,吩咐宫人道:“摆驾宝慈殿,朕要去看望太皇太后。”
赵煦说走就走,那太医却怔在当地,皇帝没吩咐他退下,这时他回去不是,跟着皇帝去宝慈殿似乎也不妥,正在左右为难,只见刘过已经跟着赵煦出了宫门,忙也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到了宝慈殿门口,赵煦回头一看,刘过和那太医竟然都跟上来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朕去看太皇太后,你们跟着来干什么?都退下吧。”便在宫人的引导下进殿去看太皇太后了。
看着年轻的皇帝远去的背影,刘过和那太医只有相对苦笑,大家互相拱了拱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赵煦见了太皇太后,磕了头,行了礼,说了几句“太皇太后宽心,您的病终会好的”之类的废话,发现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而太皇太后呢,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最后只是含泪嘱咐道:“官家身系国家社稷,不可太过劳累,回去休息吧。”
赵煦看着面前这位自己又怕、又恨、又敬的祖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点了点头,道:“那太皇太后早点休息。”便退出去了。
太皇太后看着孙子的背影,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吩咐宫人道:“给老身更衣,梁惟简,你着人去宣朝中各位大臣。”说完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横流下来。
刘过还没出宫,就接到太皇太后宣他觐见的消息,只好折回来,再次进入禁中,在小黄门的引导下进入宝慈殿正殿,有太监安排他在末席坐下。不多时,左右宰相、两位副宰相,六部尚书,枢密院正副长官也全都到了。
一帮白发苍苍的老臣,一个个心情沉重,面容沮丧,见了面连招呼都懒得打,互相拱拱手,在太监安排的座位上坐下,便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大殿上那个空空的座位。大殿里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声音。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有宫人引导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走了进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已经致仕了的文彦博,大家都站了起来给他拱手施礼,文彦博神情严肃地给众人回礼,目光在刘过身上稍一停留,便走到右边最前面的一个座位上坐下。
“太皇太后驾到!”大殿上,响起梁惟简那尖细而高亢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躬身向上行礼,只见两名长相端庄的宫女,扶着神情憔悴的太皇太后出现在大殿上,她目光复杂地扫过大殿上的每一个人,然后摆了摆手说:“大家都平身吧。”
“谢太皇太后。”众人齐声回答。
太皇太后在椅子上坐下来,缓缓说道:“今日把大伙儿召来,不为别的,只为请大伙吃顿饭。”
她说完向身边的梁惟简点了点头,梁惟简躬身施礼,然后迈着小步子走了出去,不多时,一盘盘经过宫中御厨精心烹饪的美味佳肴便被鱼贯而入的内侍送到在场的每一人面前的矮几上,色香味俱全。
太皇太后颤抖着端起第一杯酒,缓缓道:“这第一杯酒,老身敬我大宋的江山社稷,敬我赵氏列祖列宗,敬普天下的黎明百姓。”说完艰难地把酒杯凑到嘴边喝掉。众大臣陪着喝了一杯。
“这第二杯酒,老身敬已殁的司马相公,以及在座的各位。”太皇太后端起第二杯酒,她的手抖得越发厉害,旁边的内侍想要帮忙,但是太皇太后拒绝了他。
“臣等敬太皇太后。”众位大臣齐声回答。
太皇太后艰难地喝完了第二杯酒,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接着她端起第三杯,“这第三杯,这第三杯……”
太皇太后一连说了几次,依旧没想到要敬什么,就在大家都为她捏了一把汗,担心她就此倒下的时候,太皇太后眼中恢复一丝清明,缓缓说道:“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宜早求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坐在最后面的刘过,接着说道,“所以,这第三杯,敬诸公都能善始善终,颐养天年。”
“太皇太后!”有人抑制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太皇太后也动情道:“明年社饭,当思老身矣!”说完忍不住悲恸,泪流不止,下面的大臣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就在大殿中一片悲声中,突然梁惟简大喊:“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众人惊讶抬头,只见太皇太后软软地倒在椅子上,酒洒了一地,酒杯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终于停止不动。
“宣太医,宣太医,太医,快太医!”有人着急地大喊。
侯在外面准备随时待命的太医匆忙抢进来,冲到殿上抢救,大殿内顿时乱做一团,等禁卫冲进来维持秩序,将在场的各位重臣请出大殿去朝房中等候时,太皇太后已经被内侍和宫女送进寝宫。